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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们神情兴奋,一整天的征战此刻却丝毫不见疲态,高举着刀枪大叫道:“剿灭叛军,立功报国!”

如山崩海啸的喊杀声中,龙武和龙襄两军像两条不可阻挡的巨大长龙,在山路上翻滚直闯,一路向下蜿蜒前行,飞快推进。沿途所遇叛军皆魂飞魄散的逃避,或在这两条灰色巨龙的冲击下灰飞烟灭,化为正义之师前行路上的一捧尘土。

※※※

山顶的天坛上,皇上被曹公公小心的搀扶着,冷目望着山腰处两支军队如洪流一般扑往山下,叛军节节败退,眼看就快全军崩溃。

皇上面上却并无半分喜色,皱眉沉吟道:“难道太子的实力仅止于此?”

兵部尚书魏承德仿佛也陷入了困惑,摇头道:“太子筹划经营多年,按说应该不止这点实力呀,山下这些叛军,以老臣看来,兵力也就五万左右……”

皇上摇头:“魏爱卿,你还不知道吧,太子已私下勾结了幽州柴梦山所部的边军,一共五万兵力,现在正向神烈山行进……”

魏承德闻言大惊失色:“竟有这事?皇上!您得赶紧下旨令军队回防呀,否则那支边军渡过长江,向此山的北面进攻,我等就置于危险境地了!”

皇上缓缓摇头,笑道:“魏爱卿勿需担忧,朕既已知道,又怎会不作安排?放心吧,任逍遥已将这支边军处理得妥妥当当……”

魏承德愕然:“任逍遥?他……他不是在守京城吗?边军离他如此远,他怎么处理?”

皇上笑而不语,随即神色又浮上几分疑惑:“太子的全部实力便是这十万人马?仅凭这十万人马便行那谋逆之事,不嫌太过草率了吗?以太子的心计,他应该不像是如此冲动之人啊……”

皇上的眼神又投向了京城任向,眼中又充满了焦虑:“不知任逍遥是否已控制住了城防军,若城防军的五万余人跟随太子谋反,朕的处境就很被动了……”

山风拂来,略带几分沁人的寒意。

曹公公低声道:“皇上,快入夜了,您还是回天坛的圆楼内歇息吧,莫要着凉了……”

皇上捂嘴低咳了两声,缓缓点了点头。

回首再望山下,龙武龙襄两军已经合兵一处,如同决堤的黄河之水一般,滚滚扑向太子叛军的营地,气势宏伟磅礴,不可阻挡。

神烈山的战事正鏖,太子叛军兵力处于劣势,而且龙武和龙襄两军从高处冲杀而下,叛军又失了地利,所以不得已之下,叛军在神烈山西部的山脚平原下,布成了圆型防御阵型,执盾于外,置长矛于内,圆型阵中,近万名弓箭手借着盾牌掩护,不断向上抛射箭矢,冯仇刀和韩大石所部两军伤亡徒增,战事一时间又陷入了胶着对峙状态。

与此同时,长江北岸的东门镇,幽州边军五万人马正飞快的往江边赶去。

柴梦山骑在战马上,神色颇有几分焦虑,这位征战多年,杀伐果断,喜怒早已不形于色的领兵大将,在关乎自己生死荣辱的决战之时,却再也不能保持往日的镇静。

天公不作美,连日大雨磅礴,给这支五万人的兵马造成了非常大的阻碍,道路泥泞,将士体力难支,沿路不断有士兵因淋雨而病倒,这些不利因素加起来,导致了将士们行军缓慢,甚至耽误了与太子私下约定好的进攻时间,延误了战机。

柴梦山知道他手中这支边军的分量,在这场夺位之战中,五万精干剽悍的边军将士如果加入神烈山下的战场,起到的作用是无法估量的,可惜因为这该死的天气,却让他到现在才堪堪快到长江北岸,与太子约定的进攻时间,已经过去三个多时辰了。

战场上延误战机,军队未能如期而至,对一场至关重要的战斗来说意味着什么,身为领兵大将的柴梦山比谁都清楚。

意味着变数!意味着失败!

曾有好几次,柴梦山都想命令将士们掉头回幽州,放弃增援太子,他不想千里迢迢赶来,为的却是赔上这五万边军,成为别人胜利丰碑下的垫脚石。

可是柴梦山还是忍住没有开口下这个命令。

他和太子一样,都已没有了退路。从他领着幽州兵马,未经皇上圣旨,也未得兵部调兵公文,五万兵马便往南开拔的那一刻起,他和他的五万边军身上,已经打下了“叛军”的烙印,——除非太子夺位成功,赢了这场战斗,他们才会从“叛军”变成从龙的“功臣”。

所以,尽管延误了三个时辰,柴梦山仍然命令士兵马不停蹄的赶路。

他想赌一把,他赌太子有足够强大的实力,赌太子的五万私军能够支撑到他渡过长江,然后两军合一,向神烈山发起反攻。

古来青史留名的帝王将相,他们的功绩,有很大一部分不都是赌出来的么?

“报——”军中传令兵冒雨骑马飞驰而来,在柴梦山面前勒住了马,行礼道:“禀将军,前锋赵将军所部五千骑兵已到达东门镇,离长江还有二十里路程。”

“告诉他,不准停留,立刻赶到长江边,征船征民夫,马上渡江,在南岸列阵戒备。”柴梦山淡淡下令。

传令兵领命策马而去,柴梦山悄悄松了一口气。

已到了长江边,应该不会再有变数了吧?

※※※

一个时辰过去。

五万边军已经全部到达长江北岸,柴梦山此时却脸色铁青,恶狠狠的瞪着前锋营赵凡,眼中的怒火几乎欲将赵凡活活烧死。

“船呢?你前锋营麾下五千兵马找了一个时辰,怎会一条船都找不到?”

赵凡垂着头,低声辩解道:“将军,末将已尽力了,附近的渔村民夫都找遍了,可连一条打鱼的小船都没有,真是见鬼了……”

柴梦山闻言,心渐渐沉了下去。

靠江打鱼为生的长江北岸居然连一条船都没有,这个反常的情况令他忽然生出了警觉。

这时一名副将走到柴梦山面前,禀道:“将军,还有个情况,一个时辰前,末将派出去十几名探子,往前打探敌情,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一个人回来……”

柴梦山悚然一惊,再看了看军队目前所处位置,心中凉了半截。

“快!全军开拔!往北退,往北退!”一贯冷静的柴梦山此刻显得有些歇斯底里。

眼前是一望无边的平原,五万人马背临长江,身前无险,若有敌军出现在这里,顺势包围他们……

柴梦山的命令一下,大军便马上动了起来,将士们不顾连日路途奔波,仍然拖着疲惫的身子迅速往北退去。

可是,柴梦山的命令仍然下迟了。

大军刚动,一支响箭带着令人心颤的厉啸声,划破了夜空的宁静。

紧接着,东,西,北三面平原的尽头,茂密层叠的矮树丛中,忽然亮起了火把,一支,两支,直至千支,万支,如同繁星一般,灼灼刺目。

“中计了!”柴梦山心神俱颤,感觉一阵刺骨的凉意,从脚底一直蔓延到头顶。

五万边军这时也骚动起来,不安和恐惧的情绪,使得这支长途跋涉,体力难支的军队士气徒然低落,将士们惊疑不定的盯着前任,久经阵仗的边军将士们,此时都已知道,自己中了埋伏。

上万支火把像一群飞舞着的萤火虫,飞快的向前移动,两军之间相隔已不足千步。

“这是哪一部的兵马?”柴梦山眼中布满了血丝,像一只突然被困牢笼的野兽,不安的嘶吼大叫。

“将军,趁敌人立足未稳,来不及布阵,末将请命,带领前锋营冲散他们!”赵凡骑在马上,大声叫道。

柴梦山迟疑了一下,点点头道:“好,你去,记住,事不可为便退回来。”

虽陷入包围,可赵凡却仍毫不在意,闻言哈哈一笑:“将军且看末将直取敌将首级!”

说完赵凡回头大喝道:“前锋营,上马!结阵!”

训练有素的骑兵们闻言动作一致的翻身跨上了战马,他们很快便在江边结成了一个尖锥型的攻击阵型,五千人马钢刀出鞘,手中雪亮的长刀寒光四射,浑身散发着逼人的杀气,一言不发的盯着对面愈见逼近的敌军。

赵凡眼中凶光一闪,高举长刀,大喝道:“弟兄们,冲散他们的队伍,砍下敌军将领的首级,回来庆功!冲!”

说完赵凡催马当先冲了出去,五千骑兵齐声暴烈的大吼一声:“冲!”,然后便紧紧跟着赵凡,五千人马奔跑中仍保持着攻击阵型,如同一道巨大的箭头,不可阻挡的一直向对面敌军中军冲去。

马蹄声声,如春雷滚滚,气势磅礴凌厉,五千骑兵如同一支射出去的箭矢,带着一股不可战胜的无畏和自信,铺天盖地卷向千步之外的敌军。

对面这支军队见赵凡率领骑兵冲杀而来,却丝毫不见慌乱,排头的枪兵和盾兵不慌不忙的往两侧一闪,腾出了正面的一块空地,紧接着,数千弓箭兵迅速的补上了位置,然后张弓搭箭,箭头斜指,仰天便开始了一轮又一轮的抛射。

赵凡的五千兵马顿时受挫,不断有人被射下马来,直到离敌军还有四百余步时,五千骑兵摆出的进攻阵型却已经变得残缺参差,千余步的冲锋,还未与敌人正式交战,前锋营便折损了近千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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