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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一点都没有过去,它们才是最真实的现在,最真实的她——徐诺。

徐诺把报纸抖开,里面有一封信。这让她有些诧异,据她以往的经验,除了家里或者广告,还没有人给她写过信,而从信封上的落笔看,显然,两者都不是。徐诺好奇地展信而读。

信是这样写的:

敬爱的徐主任:

您好!

或许您已经不记得我们了。可是我们家萍儿临死还都在惦记着您,说您是我们见过的医生中最好的一位,一定要让我给您最后的道谢。您要相信,我也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我们家萍儿从小就生病。您知道,我的丈夫,我那已经离婚的丈夫,我一直希望他会因为萍儿的病会回来看我们,所以我想,这些小小的毛病或许对我们是有好处的,对我们家萍儿尤其如此。

我跟我女儿讲,假如你生活得没有那么开心,假如你不是那样活蹦乱跳的,假如你生病了,他,她爸爸一定会来看她的。她相信了,您看,她开始不吃东西了,开始变瘦了,我就带她去看医生。医生看了之后,说是厌食症,这怎么可能呢?她爸爸怎么会因为她的厌食就回来看她呢?

您看,老天垂怜,我们家萍儿的病越来越重了。可是她爸爸,这个狠心的爸爸就是不回来看她。这几年,我带萍儿到处求医,一方面也是在找他,可是,他到底上哪里去了呀?

徐主任,我不知道您是如何看我的,也许您们(这是个语法错误,请容许作者说明,写信人一定是想说你们,也许你们)认为我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胆小的母亲。我也一直在想,假如当初我同意手术,或许我们家萍儿还真的熬过来了,成了活蹦乱跳的小姑娘。真的,这让我快要发疯了。

徐主任,我睡不着,真的睡不着,是我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女儿,是不是?请您告诉我,请您一定要告诉我,是不是我杀了她。我睡不着,真的睡不着,假如她当时上了手术台,会不会就活过来了,成了活蹦乱跳,笑眯眯的小姑娘了。呵,这是我女儿,我看见她了,我看见她了……

信的末尾,语无伦次,看来姚静莲已经处在了情绪失控的边缘。

就算是姚静莲导致了姚萍的死,就算选择不做手术是当时姚萍自己的意愿,而她作为年满十八周岁的成年人,也要自己承担起迈向死亡的后果。可是假如,当时徐诺的态度再强硬一些,给姚静莲的保证再多一些,结果或许会截然不同。姚萍不死,或许对生命的看法会从此改变,不会对死活无所谓,姚静莲当然也不会疯,或许还会改改自己的脾气,和女儿好好过日子。谁知道呢。

徐诺把信往报纸里一塞,但愿她永远也没有看见过它。姚萍的事是她这一辈子的遗憾,做医生畏首畏尾、不敢承担责任的心态最终害了自己的病人,也害了她自己,让她一辈子都有这个遗憾。

第二天,徐诺和往常一样下了手术台,徐树根的胆囊切除术很顺利,这一次,不会再出什么意外。

回到医生办公室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些异样。

办公室对门的墙上端端正正地挂着一面锦旗,深红色的锦旗,上写着“医术精湛医德仁厚”八个大字,署名却是“姚静莲母女”。

这深红色的锦旗是如此地令人发憷,徐诺忍不住有些烦躁:“这,谁挂的?谁挂的?”却没有人回答,“老曹!老曹!这是怎么回事?”

曹丽晶匆匆到办公室,一眼就看见了这死气沉沉的锦旗:“喔唷,这个,这是怎么回事?我叫他们先不要挂的,不知道哪个晦气鬼。”一边说一边赶紧的摘了下来。“小姑娘前儿个刚刚没有了,她妈妈今早上送来的。唉,真当作孽啦。”

“是吗?她妈妈今早上还来了?这么说,是回去之后就被送到七院去了。”说话的人四十上下的年纪,个子不甚高,手脚却也结实,方头脑袋,顶谢了半个,油光发亮。原来是他们请来帮忙找病人的派出所所长,曹丽晶不耐烦地道:“切,你倒知道地很清楚。又管你什么事了?”

七院就是精神病院,看来姚静莲她到底还是疯了。丈夫走了,女儿没了,或许这也是她最好的一个解脱。

徐诺想着,却也是无法排遣的伤感。有些东西,生来就会相伴你一生,比如说姚萍不完整的家和她歇斯底里的母亲,再比如说她——徐诺复杂而又闭塞落后的小山村和她父亲不对她不该有的期待。

可是只要活着,经过努力,毕竟什么都有可能,如果死了,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过去的永远不能弥补,她所能做的只是,在以后的行医生涯中把握每一个机会,拯救一切不应该死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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