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58)枋州八月(上)(1 / 2)
商成在做针灸治疗的时候,月儿和二丫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两个nv娃在滴水檐下一块能晒上太阳的地方摆下一张xiao方桌,两个人就在桌边坐着说事情。其实,她们也没什么事情好说,只是想找个由头出现商成的视线里,也好引起和尚大哥对她们的注意。
ao桌上铺摆着两张纸,是二丫蒙着海舆图描画下来的摹本。前几天,她们俩故作神秘地当着和尚大哥的面嘀咕做海商的事,原本打算拿它作个饵,勾着和尚大哥找她们说话。但和尚大哥当时正犯着头疼,由头到尾都没问过一句,也不知道到底听没听见她们的事。再以后,她们也不敢再当他面提什么下海了。和尚大哥最反感的就是官商勾联。当初月儿盘下刘记货栈之后,把这事情告诉他时,他就发了很大的火气,还把月儿都骂哭了。事后他不仅bi着月儿去退股,还一连半个多月没搭理她,直到月儿把股契全转给了高xiao三之后才算作罢。
现在,她们俩都没说话。月儿低着头,仔细地缝补一件男人的内衫。二丫拿着一xiao块芝麻饼,掰得碎碎的丢在地上逗草雀。七八只草雀在地下围着她转来转去抢饼渣;有两只胆子大的家伙,甚至直接扑棱着翅膀跳到桌上,盯着她手里的饼子啾啾地啼鸣。
也不知道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二丫忽然恼恨起来,把剩下的饼子一下全扔进庭院。院子里的草雀猛地炸飞起来,旋即又刷地都俯冲下来……
月儿抬起头看她一眼:怎啦?
二丫把两条胳膊软绵绵地垂着,把下巴垫在xiao桌上,睁着一双无jing打采的漂亮眼睛,长长地吁了一长气。
还能是怎呢?她没好气地白了月儿一眼一一还不都是因为那根大木头!
大木头,这是二丫才给和尚大哥新起的绰号。因为和尚大哥实在是太笨了,笨得简直令人伤心掉眼泪,他要不是根木头,还有谁能是木头?她想,就算是头猪,也该知晓她跑来枋州是个什么意思吧,可这木头人却仿佛不清楚其中的道理,看见她之后除了问一句“你怎也跟来了”,便把话题扯到她爹娘和弟弟身上,就连打问她姐的话,也比关心她的话还多……
“你怎也跟来了?”
一想到这句冷冰冰的话,她就忍不住心酸,就想掉眼泪。她拼着让爹娘责骂,偷偷跑来枋州看他,难道他就一点都体会不到她好,就只会说这种教人心酸掉泪的无情话?她怎也跟来了?她怎就不能跟来啊,她凭什么不能跟来啊?她……
她使劲地chou了下鼻子,想把马上就要淌出来的泪水再藏回去。她的下巴依旧支在xiao桌上,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里蒙着一层亮晶晶的水汽,呆呆地望着刚刚从云层间透she下来的一道金黄se阳光……
二丫今年虚岁十七,已经是一个漂亮的大姑娘。她的个子比她姐和她娘都要高一些,比月儿也要高,也比她们丰满,但很匀称,人一点都不显胖。和她姐大丫一样,她也有一双仿佛会说话一样的大眼睛,就象霍家堡上姑娘河里流淌不息的河水一样,既清澈又透明。因为有爹娘和姐姐照顾呵护,从xiao就难得自己动一回心思琢磨点事情,所以这姑娘醒事很晚,在去前年时都还对很多事情似懂非懂。前年年底,霍士其带她去燕州见商成,临离家前,她娘还千叮咛万嘱咐地对她讲了一大通的事情道理,可她贪图一路上的新鲜稀奇,马车还没出屹县,就把娘的jiao代忘记了一大半,只记得一句“男大当婚nv大当嫁”。这话她从xiao到大听说过无数回,道理也明白一一不就是她爹娘想让她嫁人吗?嫁就嫁吧。至于要嫁给谁,对于这个事,她自己不拿主意。她姐大丫想自己拿一回主意,最后不也是让爹娘拦了么?再说,她是爹生娘养的,他们想让她嫁给谁,她就嫁给谁了。因此爹娘想把她嫁给和尚大哥,她也不反对;最后没嫁成,她也不失望一一她从来就没想过要自己替自己择一个nv婿的事。
她爹后来被官府征辟到提督府做事,她就跟着留在燕州。很快地,她娘也带着姐姐妹妹还有月儿盼儿她们一同来了燕州。那段时间她高兴得很。一来全家人终于又可以亲亲和和地在一起了;二来她也有了伴,不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三来她霍家二xiao姐的名头在燕州城里越闯越大,不仅随便哪家的高墙大宅院都可以随意进出,而且偶尔手边不乘钱时还可以在酒楼歌肆里赊欠几回。惟独让她不开心的就是她姐。她姐以前也是个开朗的xing格,但在婆家住了两三年之后,再回来之后就象变了一个人,成天苦着一张脸不说笑,在家里说话也是xiao心翼翼,好象生怕得罪什么人似的。她想不明白,这是在自己家里,除了爹娘就是妹妹们,都是至爱的亲人,姐还怕得罪谁呢?
她后来才渐渐地知道,姐姐在婆家受了很多的苦。她想不明白,那家人为什么要那样对待她姐;她姐姐是那么好的人,他们为什么还要让她吃苦?因为姐姐的遭遇,她非常地憎恨那家人,有一段时间,她甚至都恨上所有与那家人同一个姓氏的人。
大丫和她住一个院落,两姐妹的感情好,经常就睡在一条炕上。姐姐的愁苦她都看在眼里。姐姐的遭遇也令她的内心里充满了对将来的担忧和畏惧。她想,倘若她将来的婆家也是同样的情形,她会不会落到和她姐一样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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