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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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祝家庄相比之下,梁家的大年三十则要冷清得多。山伯家中加上四九才四个人,虽然人丁稀少,但比起某些普通人家来说这个年夜饭吃得十分幸福。梁夫人与自己的姐姐提前几天就开始张罗除夕之宴,山伯与四九回来后也帮着忙活起来,忙得热火朝天的。梁夫人教育自己的孩子也很严格,山伯从儿时便要跟着母亲姨母一起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儿,故而到现在他忙起家务来也是井井有条。

自来家那天开始,邻里们都来找山伯写桃符,这个村子虽然离街市不算太远,但读书人少之又少,读了几年书的人都急着出外闯荡,所以百十口来人的村子现如今读文识字的人也就那么几个。而这几个读书人之中算是山伯最为和善谦逊亲切,乡亲们平日里要是遇到什么与文字有关的事情都会来请教他。春节的桃符乃是重中之重的事情,当然要少不了他的帮忙,当然,乡亲们也体谅他们孤儿寡母,凡是家中稍微富裕的也会给他点报酬。

年三十这一大早,一家人便起了早,山伯拉着四九去山中碰运气,想着打点野味回来。果然,守了一上午终于有了收获,打了一只大山鸡。四九快活的徒手抱着山鸡和山伯回到家中,之后这二人则在院中忙着杀鸡,弄得人仰马翻的这才将其治服。一旁的两位长辈看得心惊动魄,四九的滑稽表演逗得大家笑弯了腰。

“杀鸡就杀鸡呗,你非要弄得鸡飞狗跳的!”山伯乐着朝院中正在拔鸡毛的四九说道,这会子他在院中摆了一张桌案,提笔写自家的春节桃符。

四九把那只已经死透了的山鸡扔在山中烫了烫,然后拔起了鸡毛,累得汗流浃背,瞟了自家公子,见他如闲云野鹤一般自得,挖苦道:“我可不像您这样有才情,又不懂诗文,又不会文章的,只能在这里做些这样没水准的活啦!”说完使劲一扯倒将鸡头给扯了下来,他吓了一跳,赶紧扔了鸡脑袋。

山伯没有理会对方,写了几笔后读了一遍:“风月焕新,海角天涯皆溢彩。山河铺锦,缰南地北总宜春!嗯,就它啦。”这时母亲从屋中走了出来,看到桌上的字,停下脚步看了一会儿,山伯问:“娘,这如何?”

“你的能力娘一向很自信,不过今天这字写得少了点韵味,又多了些疲惫,是不是这几天桃符写得太多的缘故?”母亲微眸一闪,问。

山伯道:“是,孩儿这就重写,这字自己也觉得不及往日半分,可能是累了。”

“从你刚学会第一个字开始,为娘就说过‘字如其人’,这字就是一个人的另一张脸孔,何时何地都要写好它。”

“孩儿知道了。”

虽然只有四人的年夜饭,但桌上的菜式也是丰盛的,梁母与长姐使出浑身解数做了一桌子好吃的,也是儿子最爱吃的。浊了一壶热酒,中堂上点了两支红蜡烛,这种蜡依梁家的条件只能过年才舍得点上。开席前,山伯按惯例在父亲的灵位前上了柱香,父亲梁友应本是会稽有名的教书先生,早年因病仙逝,家中供奉他的灵位也是天天清香不断。

山伯与四九推怀换盏吃下不少的酒,四九这会子倒是喝得烂醉如泥,正扒在桌子上呼呼大睡。梁母见儿子也喝了不少,令他回屋睡下,山伯却坚持要陪同她们一起守夜。外面的雪又大了起来,屋内的竹碳烧得‘啪啪’作响,再伴着四九的呼噜声,真是热闹得很。山伯将其背进里屋让他自个儿睡去,他自己回到外屋坐在母亲身边,一旁的姨母还在做着针线活儿,三人有说有笑的守着年夜。

“稷儿,在书院交得那些朋友如何?听你说得那样的好,到底能有多好呢?”梁母想到儿子的那些同窗,问道。

山伯一提到自己的好友更是起了精神,忙道:“他们好着呢,那淳于尔岚可是一身好武艺,能赤手空拳打死一头老虎……还有叶平川真是满腹经纶,出口成章,在书院也是个风云人物……还有,哦,还有蒋嘉暮,他在我们当中算是个小机灵鬼,别看他年纪小,说起话来有时还真像那么回事儿!”山伯停了下来,想了想,又说:“还有与我结义的英台,虽然平日里的一些习惯太拘泥小节,但他可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一点名门公子的架子都没有,跟我也是无话不谈。”

梁母看着儿子眉飞色舞的样子觉得十分滑稽,道:“这么说来他们在书院里对你也有很大的帮助与影响喽!稷儿,交友这样的事要凭一颗真心,你付出的真心要与对方相乎相应这才叫挚友。我是说,别人真心对你一分,你就必须还他十分,这样才算是真心。”

“娘,我觉得在他们面前我除了体内的这颗真心外什么也给不了他们,不过他们也不会找我索求其他。我们之间的这份情义只能用真心去交换,这是英台对我说的。”

“嗯,看来这个叫英台的孩子算是有点慧根。稷儿,你在外交朋友,娘也十分赞同,但可别耽误了学业呀。想要谋得功名光凭学识好也不行,还要找好路子,这些年娘也为你攒了些钱,就是为了你将来走仕途能用得上,到时告之一声我就给你送去。”

山伯拉着母亲的手,道:“您省吃俭用的省出钱来供我读书,十几年来吃的是苦,流得是汗。孩儿现在已成人怎能再看着您这样下去?这些钱您自己留着过几年宽松日子,孩儿自有能力寻得一条道路。”

“傻小子,娘知道你心疼娘,不过,十几年都捱过去了,眼看你也快学成而归了。就让娘最后为你再操一份心吧,我儿以后肯定会有所作为,到那时我也落个一身轻松等着享福啦!就两年,再苦两年。”母亲笑着竖起两根指头在儿子眼前晃了晃。

山伯双手握着母亲的手指,“嗯,再等两年,两年之后孩儿一定不负您的厚望,光耀门楣,让您过上好日子,让百姓也过上好日子。”

伴着满天飞雪,这一年已经过去,片刻间夸过了一个新年,崭新的一年。

大年初一,这是新年的第一天,家家忙起相互拜年的事情。初一这一天家里的人来来往往走动起来,大家相互问安,互送祝福,人人穿着新年的第一身崭新的衣装格外喜庆。早晨,各家之主起得很早,忙着将昨天写的那些桃符贴在门上,大户人家也是派管家之类的人物办理此事。祝家的年初一一早就热闹非凡,今年的桃符是由云沧海负责,只见他一袭草青色大袍裙裾被挽在腰间,单手扶竹梯稳稳得站在上面,另一手拿了一张绛色桃符正要贴入红漆大门面上。竹梯下有一小厮紧紧的扶住梯子,抬头看着沧海,嘴上不停的喊着‘往上一点,往左一点’。他跟前还站着一名长相清秀的侍女,她正捧着一碟浆糊与一些桃符,昂首望着梯上的俊俏管事,时不时的与他对目后脸红心跳一番。

沧海将桃符贴了上去后麻利的从竹梯上直接跳了下来,那侍女忙递来一条热水湿巾,沧海接过来随便的擦擦了双手,又往上天望了一望,问:“还没见到二老爷的马车吗?”一旁的小厮上前答道:“先前让人去盯着啦,估计也快到了。”

每年的大年初一,祝公远的二弟祝皓远都会携家女眷回来向大哥与大嫂拜年,也会在祝家庄多住些时日祭拜祖上,今年也不例外。沧海微微点头,解开腰间裙裾,任由大袍裙摆撒落膝下,转身进了府中。

府中第三进的大院内,四奶奶正站在花圃前指挥丫头小厮们布置中午的宴厅。祝府乃是四进府邸的建筑,也算是一所豪宅,从第三道门开始就属于内院。这内院顾名思义,就是祝家的内室所在之处,除本家男子,外人不可进入。今天是祝二老爷回家的日子,自然要忙碌些,往常二老爷所住的院子现在还在打扫,加上过年人手紧得很,没有及时腾出空闲去整理,四奶奶现在急了,便亲自上阵指挥,她可不想坏了这差事让其他嫂子们说闲话。

她正忙得焦头烂额之时,四爷打她身边路过,手上还提着个鸟笼,吹着欢快的口哨悠哉的漫步,四奶奶与他擦肩而过他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妻子涨红了脸子狠狠的瞅着他将要离去的身影,四爷这才回过神来转身看向妻子,一时间露出了笑容,道:“夫人,听说二叔还没有到,我这就出去迎迎,你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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