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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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星阁’的露天绣台上,英台正捧读一本杂文小记,旁边的侄女子兔正在摆弄着手中的五彩球。只听院中扑人们来来回回的脚步声与搬东西的碰撞声,姑侄二人探头往下望去,看见的都是些新来玩意儿,英台知道自己的哥哥嫂嫂们回来了。

“小姑,年为什么叫作‘年’呢?”

“这是个很古老的故事,从前有个怪物名叫‘年’,长居山中,经常伤来及百姓。特别是在除夕之夜他会下山进入村庄吃人。后来来了个老伯,他在除夕当然在每家每户的大门上贴了大红纸,屋子里点了红蜡烛,结果那只‘年’再也没有靠近过村子,所以每每到了这这时家家都在门上贴红对联,里里外外彤红一片,人们把这几日称作‘年’。”

今天是年二十八,祝府上下一起忙碌开来。从昨天开始,祝家的那些公子奶奶少爷小姐们就陆续来到府中。府上的家丁侍女们前前后后的搬运行李。大厨房里炊烟不断,人口猛然增长让大厨也是忙不过来。祝大爷祝二爷是最后回来的,携了家眷无数。大爷也已三代同堂,长子祝子颂已经为祝家添了丁,今年过年这一家子三代全都回了祝家庄。祝二爷也带了自己的两个女儿与夫人回了家,不过至今也没有个儿子,这让二奶奶很是胆怯,说起话来总是有气无力胆战心惊的跟着夫君。

祝三爷则是一脸堆笑,蠢笨如猪的德行儿让自己的妻子苦不堪言,但他也是个爱妻之人,怜香惜玉的性格倒是让这三奶奶哭笑不得,有时也觉得蛮幸福。膝下一儿两女,都还在功书,不过祝家向来家教甚严,这些孩子很是规矩,老老实实的先给祖父祖母请安后再给其他长辈们请安,像模像样。

家中一下来了这么多人,让四奶奶焦头烂额,这是她自当家开始的第二年,祝府上下的佣人侍从虽然很多,但这个家实在是不好当。幸而四奶奶生性就爱掌管一切,权利在手乐在其中,只是那几个刚刚回家来的嫂嫂像是有意挑刺儿似的,总是为住宿与火食窃窃私语,或者在自己的夫君面前发着牢骚,这种把戏几乎每年都有,以前报怨婆婆做事不公,而现在则是对这个刚刚上任的弟媳百般刁难。

花厅里,祝家的女眷们聚在一起正在吃下午茶点,一群女子花枝招展的围在一起,闲谈疯笑。侍女们从门外鱼贯而进,手中捧着各种甜品,花茶果茶之类的。奶奶姑娘们围着火盆,种自找些话题来与旁人解闷。

大奶奶一身枣红色的毛皮大氅,额上配戴浅红色镶嵌翡翠珠抹额,老态的脸膛上涂抹着厚厚一层粉脂,略大的嘴唇上淡红一片。伸出一只戴有两颗宝石扳指的手捧起茶几上的茶盏放在面前闻了一闻,缓缓品上一口,香味肆意。她眼角则瞟向旁边的四奶奶,见她一身珠光宝气,很是显眼,心中不免有些吃味儿,却没有用话去呛她,便缓缓的品尝果茶。

对面的三奶奶也是一副慵懒之态,挟起一块酥梨糕用一张红得好比刚刚出水的樱桃一般的嘴巴轻轻咬上一小角,感觉还不错的样子品尝着。她显然要比大奶奶年轻了一些,皮肤也略显光滑,穿着也十分讲究,既没有大奶奶那样的雍容,也不像四奶奶那么华贵,只是淡淡的素雅。

而二奶奶相比其他三位来则逊色一筹,个头比她们矮了一头,也不怎么会打扮自己,总是把自己认为最满意的服饰统统揽在身上,也不会去想这样的搭配合不合适,反正自己身上的全部都是最值钱的就行了。她旁边坐着是自己的两个女儿,一个刚满十五,另一个才十二。两个女孩倒是长得水灵,老大的五官像极了她的小姑英台,不过细细看去又不怎么相像。老二则是个美人胚子,虽然只是个小女孩,但举手投足都是那样的大放得体。

“四妹这些时日想必也是熟悉家中的这些大大小小的索事了吧?”大奶奶微笑着问了一句后再将身上的裘衣往上拉了拉。

四奶奶瞅了她一眼,心知她说不定又会说出什么糗自己的话来,警觉的答道:“这么大的府邸,那零零碎碎的事情说是索事,但处理下来还真要点耐心与魄力才可,若不是母亲受命于我,我才懒得管这些事呢!”

大奶奶一听这般言辞恨得牙痒痒,又不好说什么,一股作气把茶盏中的茶水喝了个光。三奶奶见大嫂败下阵来,想笑又强忍住,道:“这九妹怎么还不来?老六家的也不见个人影儿,是不是打发个人去请一回?”

“九妹好像在与子兔玩耍,老六家的谁知道跑到哪去了呢!方才丫头们说没见她在屋里,可能出府了。”四奶奶轻飘飘的答道。

二奶奶终于开口了,问:“六弟妹有没有好消息了?这见天一年又过去了,真是为她担心呀!”

大奶奶冷笑的一声,道:“有没有孩子那得看自己的造化,自己夫君那么能干,还要孩子做甚?不像我,家里当家的是个草包,只能依靠两个儿子喽,好在颂儿是个有担当有脑子的孩子,德儿也不错,唉,也罢,还是儿子靠得住些!”

三奶奶一旁‘扑哧’笑出声来,道:“大嫂可是太能自夸啦,看把自己的儿子夸成啥样了!我可听说子德前几天去人家提亲,却被拒之门外了,这可是传言,大嫂?”

“小户人家不识时务,德儿看上他家姑娘也算是他们家祖上积德,他们还推三阻四,本来我就反对,德儿闹得厉害,只好同意她来做个妾侍,没想到他们还不干了。这也好,当家的也不许我们再纠缠下去,德儿也算听话。”大奶奶愤愤的说。

这时见门外的侍女挑起了门帘,走进来的则是英台与六奶奶岑空蝉,其他几位嫂子见到她们便笑容满面的起身迎接。英台着了一身淡黄长裙,围着一块毛裘围脖,脚穿一双狼皮高筒毛靴,着双平髻,髻上各插了一只圆珠钗,耳垂一颗与珠钗相称的绿色玉珠。腰间挂着编织精妙的丝绦串着一块翠绿玉,淡黄衣裙配上洁白围脖显得皮肤透白如霜。

“哟,咱们的九妹越发的俊俏啦呀,瞧这长得跟白瓷玉瓶似的!”这是大奶奶的夸赞声,另外两位远道而来的嫂嫂也是你一句我一句的夸她如何出众如何美貌。

英台向几个嫂嫂问了好,二奶奶身边的那两个闺女上前来向小姑和六婶娘请了安,大家又坐回座位上。六奶奶空蝉一向与她们不怎么交谈,在这个家中的女眷她只与英台及五嫂山月交往甚多。今儿也是为了陪小姑子来的,她默默不语的坐在一边,侍女们奉了茶点,她便捧着茶盏静静的听着女人们的谈话。

“九妹今年生辰一过就该十七了吧?”三奶奶问道。

“可不嘛,比我们德儿小二岁,德儿过了年就十九啦。”大奶奶欢喜的上下打量着小姑子,眼珠子不停的打转儿。

二奶奶一边插嘴道:“我像她这样的年纪已经嫁进来了,父亲母亲怎么还没有替咱们妹妹选郎君呢!”说完忍不了笑了起来,其他几人也跟着笑。

“选郎君也得我自己挑,小九可不像几位嫂嫂这样乖巧可人,这终身大事我也得好好思量思量。”英台这话一说完,几人面面相觑了好一阵子,很难想象这会是一个待字闺中的名门小姐所说的话。

四奶奶这会子好想笑出声来,比起刚回来的那三位嫂嫂来,这四奶奶与英台相处时间最长,毕竟是一个屋檐下的,小姑子是什么样的性子她还能不知道?她瞄了一眼对面坐着的空蝉,她也和自己一样,对小姑子的脾气了如指掌,她故意轻咳了一声,但那三位嫂嫂还是不肯罢休。

大奶奶像是捡到了宝,有些兴奋的道:“是了,妹妹是何等聪慧,凡人怎可配得上呢!我心中早有个人选,他是我娘家表舅的长子,算得上我的表弟了,和妹妹年纪相仿,大你一岁,仪表堂堂,学富五车……”正说到这儿只听一旁的四奶奶兰花指稍稍挡在唇边轻咳了几声,但大奶奶没有理会,继续说:“若妹妹愿意,过完年我让他登门拜访,让妹妹见见,如意的话就是亲上加亲,岂不成佳话!妹妹你看如何?”

二奶奶三奶奶这才明白原来大奶奶是在打小姑子的主意,这祝九妹的品德相貌才学早已在江南一带的商界传开,迄今为止前来祝家提亲的名门望族不计其数。这大奶奶的娘家也算是商界名门之秀,按理说这亲上加亲也算是件喜事。不过这些不光大奶奶一人能想到,其他的几位奶奶都在打着亲上加亲的主意,只是大奶奶下手得快些罢了。

英台当然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说亲’的药,抿嘴微笑,道:“哦,大嫂可说他是你的表弟?”

有戏啦!大奶奶不禁心中狂喜,忙答:“正是我的表弟,现在已在自家店中做事,哦,他不光精于商业,诗词书画也不在划下呢,与妹妹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哈哈!”

太夸口了吧!有这么好吗?二奶奶与三奶奶斜眼瞟着大奶奶。

英台也笑起来,掀开茶盏的荷叶盖,嗫了一小口清茶,优雅的将其放回茶几上,转眼再看向大嫂,道:“学富五车,只有五车吗?令弟也是快要到了及冠之年,依嫂嫂刚才所说,他的资质不应当才区区‘五车’,最少也要达到七八车吧,嫂嫂,你还是让令弟好好在家再读上七八年的书,达到‘八车’后,小九当会前去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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