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2)
这次也是这样,寒露先是发了一通脾气——自然脾气没发完,子佩也没给他发完的机会,两个人互相吵了几句,人家就把寒露推出门外,“嘭”地把门关上了,徒留寒露揣着一肚子火站在走廊。
寒露火了一会儿,回家差点把带子掰了,觉得自己真是一片真心喂了狗。不过也只是差点:掰了半天没掰动,只好放弃。
可气了一会儿,吃了点东西,仔细想想这事似乎也并没有多么值得他大发脾气。从道理上讲,子佩来不来是人家的自由。而寒露自有一套自我安慰的办法,他心里想的不是这些道理,而是“算了,反正他也快走了,谁知道以后见不见得到,不和他一般见识”。
寒露心里这么想,行动上也是这样去做的。他甚至没用多少时间就调整好了心态。子佩才歇了口气,喝了杯水的工夫,就听到笃笃的敲门声。他觉得奇怪,谁会这个时候来敲门啊,又觉得会不会是寒露,可才吵完没多久就回来,这未免有点太损面子了。
结果门一开,还真是寒露,就在外头站着,道歉的话顺顺溜溜地就出来了:“哎,佩佩,知道你忙,刚刚不好意思啊,你别往心里去。就是这不是看你快走了吗,以后估计也没机会了,来听听呗,耽误不了你几分钟。”
子佩最后还是去了,盛情难却,更何况对方还低头道歉了,再拒绝似乎也有点说不过去。而寒露看结果不错,也早就不在意先道歉有多损面子了。他也不记仇,闹腾完就翻篇了。
他把子佩请回家里,还随手给他拿了点吃的。不过子佩早看不上这些东西了——好是好,又怎么能比得过日本的好?所以他接过了也不吃,只是在手里攥着。
寒露也不大在乎他吃不吃,他就是习惯性地给子佩塞点东西,以前他也总这么做。接下来总算是能步入正题了,他把带子放进录音机里,动作很小心,还有点神神秘秘的,像跟子佩展示自己的财宝似的。不过那年代一盘磁带也确实算得上是财宝了,不好买,还十分地贵。
寒露屏着息凝着神,一边仔细观察子佩的表情,一边终于心一横,把按扭摁下去了。
先是一段嗞嗞啦啦的空白,大概响了几秒钟,随后就是前奏。寒露有一点音乐修养,能听出来是弦乐一类的,大约是小提琴,随后就是轻柔又甜美的女声。
寒露没认真听,他听了至少两遍,早没什么新鲜感了。可子佩不一样,不管他在日本见了多少世面,这样的歌儿还真是第一次听,他甚至连录音机都是第一次听。他先是觉得这种机器很神奇:带子一放进去就自动开始唱歌。他在姥爷家也见过,不过仅仅是见过而已他从没用过,连摸一摸都没有。
再就是那个歌儿,又甜又娇滴滴的,像是在对你撒娇,他从没听过这种内容是情情爱爱的歌,更没听过这类唱法。那个年代大家听的都是红歌、集体歌曲,所以邓丽君的歌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个很大的冲击。
寒露没认真听歌,却也没闲着,他先是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又对着天花板发呆,细数墙上到底多出来了多少裂缝。然后他的目光转到了子佩身上,目不转睛地盯住了人家的侧脸。
早先就提到过,子佩长得缺乏阳刚之气,很像小姑娘,凑近了看就更像了:长眼睛白皮肤,衬得脸上的痣越发明显。子佩脸上痣不少,和寒露比起来。
于是寒露又开始数他脸上有几颗痣:鼻侧,眼角,下颚,然后它们生到了脖子上,星星点点地在脖颈上散落着,再往下就看不到了,全藏在了领子里。寒露又认真地点了一遍所有能看到的——明显的一共八个,脸上五个,脖子上三个。还有很多不太明显的,全让他忽略不计了。
寒露终于数完了,抬起头,却险些撞到子佩的鼻子——他凑得太近了。寒露赶紧向后撤了一点,但他的注意力还是没挪开,他的目光依然在子佩脸上。
子佩长得挺日本的,有日本人特征,还能算是好看的那一类。等以后寒露出了国,见过足够多的日本人之后就会明白这个道理。不过在他现在看来,子佩只是长得有点好看,还有点特别,说不上来原因的那种。
他看了子佩一会儿,同时一个更大胆的想法在他心里酝酿——他想亲亲子佩。
这个想法不是突然出现的,很久之前就有一点端倪,偶尔就会有类似的想法冒出来。比如说一个下午,他们俩放学回来,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前面,照得子佩发亮;或者他们夏天一起去游泳,子佩从池子里爬出来,脊背对着他,一身的水,看起来滑溜溜的,一大片背格外地白,背上也零零碎碎地散落着不少的痣。在类似的场景中时,寒露也总会有类似的想法。
比如抱抱他,揽着他的肩膀,跟他有点亲密的肢体接触,都是一闪而过、来无影去无踪的想法。这次更具体,也更大胆,而且徘徊了很久也没消散——他想亲亲子佩。
寒露向来这样,想发火就发火,想道歉就道歉,从不多想,行动利索,想做就做。这回也是如此,他想亲亲子佩,脑子里还一片混沌,身体就先凑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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