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长月日】(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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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手柱间自然还是那个千手柱间, 只不过比起活人, 看起来更趋近于木雕泥塑一些。扉间到的时候柱间正在昏睡, 水户面无表情地守在一旁,手里攥着什么:从满地木屑和缺了不小的一块的障子门(拉门)来看, 那大概是被她徒手捏成粉末的门框吧……

这次或许是心不在焉的原因, 直到扉间走到她眼皮底下, 她才看见。不耐烦地甩甩手,抓着完好的那一边门框,垂头丧气道:“他刚才醒来说,想吃蘑菇杂饭。我立刻去做了来喂给他吃, 他尝了一口就不吃了, 还嫌味道不对。扉间,你知道什么样的味道才‘对’么?”

什么样的味道才对?大哥一向不太挑食的。兄弟四人少年丧母,板间瓦间太小, 隔壁桃华的母亲做饭都多做一些给这家送来,后来他们长大一点能够自己做饭,从没见过大哥说有什么味道不对不好吃不想吃, 就连嗑兵粮丸都跟吃糖豆似的心平气和。

他对别人一向宽容, 永远是只见赞誉不见毁谤, 如果问他曾经夸过哪顿饭好吃,那可真是数不胜数。

不,不对。要说记忆深刻的, 确实有一次。那次兄弟四人只剩两个, 葬礼之后柱间出去散心, 回来时,身上带着灰,脸上带着泥,抑郁之气却已消散不少,甚至重打精神对他提了一句,还是林子深处的菌类更好吃。

这他要怎么向大嫂解释,大哥也许并不是真的想吃他最爱吃的那道菜,而是意识模糊中回到了几十年前,怀念着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还不止是少年时代,还有少年时代所遇到的“上天的启示”,没经历过至亲死亡与理念相悖划开的巨大裂痕和隔阂的某个人。

水户的眼神已经不对了,咔的一声,完好的那一边门框也被她掰下来。终结谷一战后柱间病倒,她一直在努力收敛漩涡家祖传的暴脾气,下午的请求被扉间驳回一次就让她很不高兴,回家后柱间又这样,扉间预感到自己一句话不对可能会被她按在地上摩擦,斟酌着说道:“大哥他应该是怀念回不去的旧时光……”

“还有旧时光里回不来的人吧?”水户冷冷地说,红发无风自舞,身周开始泛出尾兽那不祥的橙红色查克拉,映在素色的衣服上,格外慑人。

扉间还是挺担心再刺激下去她暴走的,勉强地“嗯”了一声作为回答。

水户盯着站在廊下的扉间,碧瞳居高临下地凝视红眸,拳头捏得格格响,声音越发生硬:“他们一家长得都挺像的,那孩子,和她大伯。所以她也能找到‘对的’菌类,来做出咱们家这个热爱消沉的傻瓜会喜欢的蘑菇杂饭,对不对?”

“……呃……”这么多年来,大嫂对大哥的称呼总是灵活多变,特别是在她生气的时候。

“蘑菇杂饭?哧——”她越说越激动,直接把障子门从门槽里拽了下来,干脆刷刷两下撕开,扔到扉间眼前的地面上,踩着碎裂的木框,足尖点地将其一点一点碾碎,嗤笑一声。

扉间决定不去问她将军何故发笑。

水户仰起脸,昏暗的天光打在她精致的面容上,阴影深深:“我老头儿想的是什么,那孩子对于老头儿来说意味着什么,你别和我装糊涂!她的任务预期时间再加上路程耽误,再有个三五天也该差不多该回来了。他心里有数,到时候再醒来依然看不见扉错,千手扉间,他情况你也知道,每一天都可能是最后一天,你要他就这么带着遗憾走么?”

她说得没错。柱间的生-命-之-光已经从风中残烛黯淡为忽明忽暗的一点香火,随时都有可能彻底熄灭。也就是这些从战争中走出来习惯于失去与死亡的人能看得这么开了,他们早就接受这种每一面都可能是最后一面的日常,所以也都保留着尽量不留遗憾的习惯。

扉错。

这个名字终究是从她口中吐出来,扉间忍不住按了按跳着疼的额角,心说这位直率爽朗的太太憋了三个月才来找他为“那件事”算账,也算奇迹了。

想起那个梦境般光怪陆离而又极尽欢愉的晚上,扉间脸上火辣辣地疼,就好像要烧起来。他有心反驳,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现在气头早过去了,那是他的仅有一次的经历,扉错是个比他小很多岁的女孩子,发生那种事以后把她扔下不管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是男人要负责,这是毫无疑问的。

最后他保证道:“知道了,我会负责的。”

水户虽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太对,但并没有抓住重点,满意于扉间的答复,知道扉间不会食言还是补上一句:“就算你不喜欢斑,对宇智波也保持警惕。可那是扉错,不是别人。真要是实在派不出人手,我去!”尾兽外衣收敛起来,她开始挽起袖子收拾刚才生气时制造的废墟。

扉间忽然会意过来,大哥并没有把那天发生的事告诉大嫂,大嫂坚持要救扉错,并不是来为弟子打抱不平的,而是单纯想要这么做而已。纲手都会走路了,大哥大嫂都是这个年纪的人了,居然还保留着这份天真,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卧室内传来轻微的响动,叔嫂二人赶紧放下当前的僵持,踩着一地木屑走进去探看。

躺在榻榻米上的柱间悠悠醒转,睁开眼睛看了看水户,又看了看扉间,对着心中酸楚的弟弟伸出手。扉间上前握住他的手,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说:“扉间,我最后的弟弟,别太早来见我。木叶就交给你了,水户也交给你了,小纲也交给你了,罗生门和明神门也交给你了,植物园的小可爱们也交给你了,三条街上的斗金赌馆……”

如此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一刻钟之后,扉间脸上的沉痛消失了。他努力把额角暴跳的青筋摁下去,尽量宽容地,面对正在交代显然是事先背好的万字遗言的柱间,低音炮咆哮:“说重点,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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