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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芳蕊见他一脸难受的样子,关切的说:“真不敢相信,你竟然会晕车,喝口水吧。”徐小春嘴里都是酸水,他捂着嘴无法说话,摆摆手,以示停车。车刚停稳,他猛地拉开门,窜到路边,大口大口的土。稍作休息后,再次上车,他觉得舒坦多了。牛芳蕊说:“徐大夫,你有没有见过‘范进’这样的病人?”徐小春摇摇头,表示没听懂。牛芳蕊说:“有一个女的,我朋友,她最近考上了研究生,拿到通知后,她就整体没玩没了的笑,就连睡觉都会笑出声来。”徐小春笑说:“这种病是大喜所致,要是犯病时间不长,吓一吓她就会好了。”牛芳蕊说:“快一个礼拜了。”徐小春不唸声。牛芳蕊问:“大喜也是病啊?”徐小春说:“这你就不动了吧,心主喜,主神智,五行属火。当一个人过分喜悦,和受到惊吓就会变得神志不清,一般有两种表现,一种是疑神疑鬼,另一种就是你朋友这样,秋天那阵子,我就治了一位这样的病人,他是受到惊吓,变得发疯了,总是胡言乱语,认为自己最英明,最有本事,是皇帝,还动不动就打人。在医院治了大半月,还是不行,只好出院。后来我给开了一单配有猪心的药方,结果呢,三剂药下去,还就好了。”牛芳蕊睁着两只大眼,好奇的说:“真的?这么神奇呀?”徐小春摆摆手说:“也是碰巧。”两人就这么聊着,不知不觉中,车已经开到林月家门口。
这是一座深宅大院,牛芳蕊拎着徐小春七拐八拐,来到林月闺房门前。她掏出一个眼罩,说:“带上吧,徐大夫,我表姐见到你怕不好意思,只好委屈你咯。”徐小春戴好眼罩后,牛芳蕊拎着他进屋,扶在坐位上等着。她找遍了林月闺房的所有屋子,没见到人。只好给林月打电话,林月说,她有点不好意思,跑出去躲起来了。牛芳蕊埋怨说:“你咋这样呀,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赶紧回来,我们等你。”林月说:“真的有点害怕,心都突突的跳,过几天再说吧。”牛芳蕊不唸声。这时,徐小春也明白了怎么回事,他摘下眼罩说:“没事的,她啥时候不再不好意思,再啥时候看就得了。”他起身告辞。牛芳蕊拦住说:“要不吃完饭再走吧。”徐小春说,不用了。牛芳蕊说:“要不咱们去看看‘范进’吧?”徐小春点头说,行。
路上牛芳蕊跟徐小春介绍“范进”。她说:“我这姐妹,她考了三年研究生,今年好不容易考上了。那天我陪她去拿通知书,你猜怎么着,她打开一看,录取了,当场就笑喷了,手舞足蹈着,我觉得她跳起了‘天鹅湖’。回来的路上,她没完没了的笑,眼泪鼻涕都出来。”徐小春问:“后来呢?”牛芳蕊说:“后来?后来她还是笑,吃饭的时候在笑,睡觉的时候也在笑,笑的她上气不接下气。我就想啊,书里不是写过‘范进中举’嘛,我感觉她和范进没啥区别。这不都过去一个礼拜了,我昨天去看她,见她捧着通知书,念着里边写的字,一边念一边笑。整个人像是好几天都没洗嗽过了。眼圈像是个熊猫,小脸通红,头发也乱蓬蓬的。看一遍通知书,笑一遍。真是当今女范进。”徐小春问:“她不乱跑乱颠么?”牛芳蕊说:“我陪她取通知书那天,她是乱跑来着,差点就让车撞了,这几天好像不跑,猫在屋里整天看通知书笑。”徐小春不唸声。
到了“范进”家,还没进门,笑声早已传进两人的耳朵。“哈哈,终于过了。哈哈,终于过了!哈哈,读研究生咯!哈哈……”尖声怪调的,异常刺耳。进屋一看,“范进”两手颤抖地捧着通知书,嘻嘻哈哈。牛芳蕊说:“范晶晶,你还认识的不?”范晶晶尖声怪笑:“哈哈,鬼鬼你来啦,哈哈,我考研通通过咯!哈哈……”牛芳蕊说:“我找来个大夫,给你看看到底得啥病了。”范晶晶大笑:“哈哈,我能有啥病,哈哈,终于考上了。”徐小春打量范晶晶看,觉得她现在的样子太邋遢了。经过细致的望闻问切,他开口说:“你还笑什么?你不知道你已经快够呛了吗?现在想啥就吃啥,想喝啥就喝啥吧,你快够呛啦!”范晶晶一愣,止住笑声,见徐小春一脸严肃,说话的口吻也不像是开玩笑。她说:“不会吧?我还要读研的,你别吓我。”牛芳蕊说:“真的要够呛了?”徐小春叹气说:“这个病,只有一个人能治……”牛芳蕊连忙打断:“谁?快说!”范晶晶不唸声。徐小春说:“这个人我认识,他的医术非常高明,但是人很怪。你要是真的想活命……”范晶晶说:“我不能死,我要读研的。”范晶晶被徐小春这么一说,眼睛都含着眼泪。她花了三年时间,呕心沥血才勉强考上个研究生,现在竟然被大夫说要死了。刚才还心里欢喜的她,顿时心境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弯,不由得悲从心来。在这情况下她哪里还笑得出声,没有落泪便是不简单了。
徐小春说:“那你就要去找那名医生,他就在市里,但是不见得容易见到。”范晶晶说:“只要能活,再不容易见的人,我也要见到他。你说吧,他在那里。”徐小春跟她说,那个大夫叫唐凯,并且把他的地址告诉了她。范晶晶找他要唐凯的手机号,他推脱说不知道。范晶晶无奈,当晚就收拾行李,去了市里。
夜里,徐小春给唐凯打电话,跟他说:“有一个叫范晶晶的人要去你那里看病。”然后把范晶晶的情况跟他说了下,嘱咐他要怎么做。唐凯听完徐小春的话,笑着说:“你们中医真邪门,还有这样治病的?算了,我听你的就是,要是人家的病还是不见好,你别赖我。”
第二天,范晶晶按照徐小春写的地址,好不容易找了过来,发现竟然是个牙科诊所。唐凯这个诊所每天顾客盈门,生意火爆。范晶晶来的太早,见店里只有唐凯一个人,她说:“你好,我要找个叫唐凯的大夫,他在吗?”唐凯见范晶晶愁眉苦脸的样子,问:“有啊,你找他有什么事啊?”他不直接所自己就是唐凯,只因昨夜徐小春的嘱咐,他怕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徐小春说的那位。范晶晶说:“我得病了,经人介绍,慕名而来,希望让他帮我看看病。”唐凯见她一脸忧愁,问:“谁介绍你来的啊,什么病呢?”范晶晶说;“徐大夫介绍来的……”她看了看眼前的这个人,她不知道他就是唐凯。唐凯问:“那个徐大夫啊?徐大夫多了。唐大夫不在,你回去吧,下礼拜再来。”范晶晶听了,忍不住掉泪说:“我来一趟市里很不方便的,现在我得了绝症,恐怕剩下的日子也不多了,你就不能让我见见他么?”唐凯冷峻的说:“他不在,家去吧。”范晶晶哭着再三央求,就差给他跪下了。唐凯还是一句话:“他不在,家去吧。”范晶晶无奈,转身走了。唐凯看着范晶晶楚楚怜人的背影,有些不忍心。但是,他所表演的这一切,都是徐小春教的,现在范晶晶失魂落魄的样子,他担心的自问:“什么个‘以悲疗喜’这真的是在给人治病么?”
范晶晶回到家里,大哭一场。想到自己痴心求学二十多年,结果呢,“壮志未酬身先死。”她开始反思自己,这么辛苦的考研是为什么什么?辛辛苦苦的考来考去,结果连个工作都难找。为了考研,荒废了自己的青春年华,该谈恋爱的时间,放在了考研,该逛街购物的时间,又给了考研,结果呢,为了考研生,为了考研死。更严重的是,她成了男人们眼中的老妖精、老祖母、灭绝师太。考研的第一个后果,让她成了孤家寡人,没人愿意来追求。考研的第二个后果,她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融入社会,和自己谈的来话的人越来也少。更严重的是第三个结果,由于拼命的考研,这三年来透支了自己的身体,现在被徐小春检查出罹患绝症。
她在想,这么多年来,痴心考研是为了什么?她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她醉心于“金字塔”里的世界,导致她面对现实的时候,变得既容易轻信别人话,以此同时,她又变得多疑。总是被人称为“神经病”。她心里默默的和老天爷说:“老天爷,您要是能让我重新开始,我发誓不去考研,我要跟那个喜欢我的男孩谈恋爱,我要购物,我要逛街……您老人家可以给我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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