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期同行而遇,一半海水一半火焰（1 / 2）

题记：

——暂停下先，条条道路通罗马，另一拨人马是坐火车来的。

呼哧呼哧，绿皮火车喘着粗气，蜗牛状缓慢吃力前行，趟过小溪，翻越青山，穿透晚霞。

车厢过道里，衔接处，到处都是人，肩并肩背靠背臀贴臀，极度拥挤极度缺氧的车厢让人呼吸困难，林栖蜷缩着双腿，依靠在车厢衔接处上下车过道的侧面厢板上，脸颊紧紧贴着钢板，尽可能地避开身旁的胖子身上汗水传来的黏湿感。

衔接处的一侧是硬座车厢，一眼望去，灯光刺亮，人头攒动，声音噪杂，过道里歪歪斜斜密密麻麻站满了人，而另一侧的卧铺车厢却灯光昏暗，冷清静谧，真是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一个在天堂，一个在地狱。

夜色渐渐暗了下来，林栖拽着两个大包，强打精神，无奈困意一阵阵袭来，眼袋越来越重，正摇摇欲坠之际，迷迷糊糊听到身后安静的车厢传来了轻声的骂人声，微皱眉头感到烦躁，随即脚踝处一阵钻心疼痛，疼得他“啊”地一声叫跳将起来。

原来，火车此时到了江西上饶，卧铺车厢推门出来一个穿着吊带裙的时尚少女，急着要下到站台去买上饶特有烤鸡腿，随手推门出来，走得急，人又密，林栖又未及醒来，一个不小心踩到林栖脚踝上，疼得林栖跳将起来，无奈一路卷缩，脚麻得很，站起后一个踉跄，差点扑倒在少女怀里，少女厌恶地推开他，“你干什么？，……”

“你这人，踩到别人还不讲理，连句对不起都没有，太过份了！”

“谁叫你堵在门口的？！”，少女甩下林栖扬长而去，一下消失在上下车人流中。

林栖转身一手抓一个包也下了车，追着那少女欲前去理论，可少女一下消失在人流中，一时无法瞧见，无奈买了一根火腿肠，站在站台边上睡意朦胧地吃起来。

“你站得太靠边了，小心掉下去，”少女说。

林栖循声回头便看到了刚才踩他脚的少女。

“诺，给你鸡腿，刚才不小心踩了你的脚，不好意思啊。”，少女递过来一只黄蜡蜡的烤鸡腿，搞得林栖愣在当地，一时不知接还是不接。

“冷倩——，好上车了，”只见一个五十多岁模样大伯探出车窗对这少女喊道。

“走吧，我们上车吧？”，冷倩把鸡腿往林栖手上一塞，转身对林栖说，想去硬座车厢走走看看，掉头就走。林栖一手反拽着两个大包，一手拿着这只香喷喷的鸡腿，跟着上了车，正准备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发现已经没有地了，就跟着冷倩重新找地，才走几步，后面有个人直冲过来，推搡着从两人中间穿了过去，一顿猛挤，一边推搡着人群，一边挨个摸人口袋，一只手飞快地从这个口袋进，那个口袋出，冷倩见状张口就要大喊一声，林栖赶忙猛使眼色叫她别喊。

“干嘛啊，你没看到那人在偷东西啊？”

“你傻啊，你以为他就一个人哪，出门在外别惹事，回头找你麻烦怎么办？”，林栖想起老爸千叮咛万嘱托，转手教训了冷倩。

“难道就这么放了他？你没看到很多人被偷了吗？哼，不理你了，软柿子！”，冷倩狠狠地瞪了林栖一眼，别过头去顾自生气。

冷倩环顾了一下周围，发现自己仿佛处在另外一个世界，这里的车厢内全是人，连中间的过道都是人挨着人，个个都困意十足而又睡意朦胧，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臭味，象汗液，又象坏掉的食物气味，非常难闻，这些气味无法追寻到具体人头上，但感觉每个人都贡献了部份。

正新奇间，列车员推了一辆餐车过来叫卖，身旁一个中年男子，只见他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费了好大劲儿才从棉布包裹里掏出一叠皱巴巴的两毛、五毛的票子，买了几个包子，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没想到一口咬下去，一股肉包汁飞溅出来，溅在冷倩身上。啊呀真是的，真是晦气。

“对不起，对不起，小姑娘，……”

没关系没关系，冷倩强压着怒火，真是晦气，还是赶紧回卧铺车厢吧，冷倩冲着林栖说了声“走了”，径直走开。

夜色更渐深了，林栖看着窗外的风景一会高山一会河流一会密林，直至最后慢慢变成漆黑一片，外面什么都看不清了，只看到了玻璃窗上的车厢里的自己，甚是无聊，只盼快点到站，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地方。

……。

窗外传来了吧嗒吧嗒的声音，冷倩想，大概是落雨了吧，不一会儿，雨水整片整片打在车厢拱顶上，直觉是很大的模样，冷倩睁开双眼盯着车厢的天花板，上面有些水渍，心想，不会吧，火车还能渗水？冷倩侧身躺在床铺上，想起刚才的几幕情景，突然感觉烦躁，心情很差，就从铺位上溜了下来，“嘎嘎嘎”声中拉开车窗，疾驶的火车，带着猛烈的风从车窗外刮了进来，扬起了冷倩的长发，同时大片的雨水也打了进来，打在冷倩的脸上，车窗有些锈迹，冷倩伸手摸了摸那锈迹，手指上沾满了棕褐色的铁锈，冷倩将手缩回来，把手指放在装满白开水纸杯上方，轻轻地搓拭手指上的锈迹，只见那铁锈全数掉落在那杯白开水里，冷倩看着铁锈落进水里，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倩儿，还不关上窗，回铺位上去？”上了年纪的郑伯急叫到。

冷倩裹着薄薄的毛毯，在迷糊和晃荡中，断断续续地睡着了。

第二日凌晨五点时，火车终于到了这座城市芜湖，这座城市位于中国的中部，不北不南，豆腐脑不仅有甜的，也有咸的，这里吃面条的和吃米饭的一样多。

林栖从火车站出来后一路扛着行李风风火火地赶到学校，一路寻找，终于找到音乐系寝室，扛着两只背包上了五楼，找到505寝室。木门有些破旧，林栖推开它时，发出了一阵嘎嘎嘎的声音，就象濒死的公鸡在进行着临终前最后一次鸣叫，绝望而低垂。

推开门之后，林栖并没有看见一个室友，如果忽略掉一旁床铺上仿佛垃圾一般堆积如山的行李的话，或许是第一个到达寝室的人。

林栖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打开一个大点背包，拿出薄薄的棉絮铺在木板上，一阵晃动，空气中飘扬着棉絮与木板细渣，灰尘有些大，林栖忍不住咳嗽起来。林栖有条不紊地将所有的东西摆放好之后，从角落里找出扫帚与拖把开始打扫卫生。

林栖并不是一个特别爱整洁的人，但是他也不愿生活在垃圾堆里，他一个人默默地打扫着，直到从垃圾堆的床底下扫出一双鞋子，林栖看着这双散发着异味的鞋子，有些恼怒地看向一旁仿佛小山一样的垃圾，那座小山依旧不动声色地躺在那里，他一把用力掀开了眼前所有的“垃圾”，只见一个人躺在木板床上。

饶是他胆子不小，也不由地吓得“啊”了一声，这一喊把那人也吵醒了，看见近在咫尺林栖的脸，也是吓了一跳，从床上弹了起来，“你是谁？！想干嘛？！”

林栖无奈了耸了耸肩膀，“这你也睡得着啊？你比我先到，宿舍这么乱，也不收拾一下？就算不收拾，自己的床铺总要弄一下吧，还有你这臭鞋，就不能放在窗台上晒晒吗？今天的太阳这么好。”

那人看起来长得还算小帅，有一种慵懒的洒脱，只是头发有点凌乱，但是如果认为这是个性，也还说得过去，他坐在床上，听见林栖噼里啪啦地吃了枪子一样说个不停，也清醒了过来，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我正在做美梦呢，你居然打断了我几年都梦不到的美梦，真是可恨，下次再犯，杀无赦！”，说完洋装作势地挥了挥手。

望着眼前这个有点神经质的年青人，林栖呆若木鸡，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呵呵，美梦打搅了就打搅了，你先下来，一起收拾宿舍吧。”，“不急，原来是舍友啊，我叫段瑞，音乐系乐器表演专业，打扫宿舍急什么，人都还没有到齐，等到齐了一起收拾岂不是更快？”，“对了，你叫啥名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