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八颗种子(1 / 2)
当雍锦年先生的座驾被他以相当可怕的时速一路飙到临近名园路的市中心地带时,混乱惊慌的人群已经开始顺着三岔路口大量涌出来了。
见状的雍锦年皱起眉透过车窗往外面看了一眼,依稀只能看到一簇簇洁白的鹭草花朵从离地面四五米的地方往下落,一沾上人的皮肤表面就立刻粘上去贪婪地吮吸起了鲜血,与此同时,恶臭味和惨叫声也从四面八方传来,听得人简直都开始有点毛骨悚然了。
“那个闻楹,你和我老实说啊,蒋商陆刚刚一个人走了是要去干嘛?你们俩可别又不声不响的随便乱来啊,现在这到底什么情况啊,哪来的那么多妖魔鬼怪啊,要不我打个电话把糖棕叫出来?”
有些不放心地往车后座看了一眼,见同样也望着窗外的闻楹独自坐在后面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急性子的雍锦年也忍不住问了一句,而听到他和自己说话,径直收回视线的闻楹抬眼看向他又摇摇头回答道,
“不用了,不算什么大事,他先去另一边看看情况,这边我来就好了,你在车里稍微等我一下吧,我下去随便看看。”
闻楹这话让雍锦年顿时有些无奈,他心想这满大街都快和丧尸片似的了在你们两个眼里都不算大事,还随便看看,厉害可真厉害。
可话到嘴边,清楚闻楹既然都说不算大事,那肯定不算大事的他还是叼着烟点点头,又在眼看着人下去之后不忘粗声粗气地叮嘱了一句。
“那你自己当心点啊,可别让蒋商陆等会儿回来有机会找我麻烦,我去前面等你,看看咱们能不能顺道送几个人去医院再去找老蒋。”
“恩。”
隔着车窗冲雍锦年点了点头,在喧闹嘈杂的人群越发显得面容出尘俊逸的长发男人说完就一个人抬脚往中心地带去了,雍锦年目送着他人离开这才把车给开走了。
可他没有来得及注意到的是,在闻楹打开车门走下车的那瞬间,所有人的脚下已经开始出现一道道像是平行线和垂直线一样的东西,淡金色的光点伴随着闻楹的脚步像银河中的星辰一般不断地闪烁,在马路两旁的街道上连贯地组成了线上的一个个奇妙的交集点。
等顺着因为原点发生错位变化,所以暂时看不见他的人流错开了眼前的这场乱局,双脚落在明显完全不符合力学的象限边缘的闻楹这才将眼神看向里层土壤中那颗已经异常发芽了的夹穗白鹭花的种子。
而注视着这棵被自己用第一象限直接困住的白鹭花已经不复刚才的嚣张和肆意,反而因为凤凰树强烈的压迫感而有点可怜巴巴地哆嗦出一句凤凰您您您老怎么会过来了时,肩头发鬓和衣袖上都渐渐染上凤凰花烈火般颜色的闻楹也只是用一副平淡的语气随口就问了一句。
“我不来,你接下来还准备干什么。”
这种怎么听都似乎有什么深意的恐怖问题,本身性格有点胆小的白鹭花是万不该随便回答的,毕竟眼前这位才是如今四象限内真正能决定所有生灵生死的人,随随便便一脚估计都能把他踩到接下来三万年都发不了芽。
这般想着,花和叶子都有点打颤的白鹭花便赶紧冲闻楹态度认真地检讨了一番自己之前憋太久所以发疯的错误做法,说着说着居然还特别委屈地捶胸顿足了起来。
“凤凰……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上有老的果子都掉了的爹妈!下还有芽都没发的弟弟!我是真的一时糊涂啊!而且这次我还一个都没来得及吃呢!您就看在我还没来得及实施犯罪上,这次放我一马,我真的知道错了……您是在要抓……也千万别放过那个帮我们逃出来的白背风啊……”
“白背风?”
这个听着总觉得有点耳熟的名字让闻楹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明显被吓坏了的白鹭花闻言颤抖着擦了擦自己花瓣上的眼泪,又声泪俱下地啜泣着开口道,
“对对对……都怪那个该死的白背风,就是他好端端跑到危险植物搜查科把我们放出来的,还说什么他的老板想请我们出去帮忙,然后就把我们冻起来装在箱子里带走了,可后来有两个傻小子又把我们给不小心放出来了,所以我们大伙就想着出来随便逛逛再回去……”
白鹭花这一番话把自己说的相当身不由己,可惜他这幅装疯卖傻的样子闻楹并不是很相信的样子,听他又干嚎了几句就无情地给直接打断了。
而见明显不好糊弄的闻楹俯下身所幸就要将自己从土壤中连根拔起,惊恐的怪叫起来的白鹭花吓得闭上眼睛抱着自己的根就开始假模假样地嚎啕大哭。
可在下一秒,当他触碰到自己双腿上明显不属于低等植物反而更类似于动物表皮细胞的细腻皮肤后,这顶着一脑袋白色长发,狼狈地蜷缩在地上的白鹭花却忽然睁开白色的眼睛惊讶地咦了一声。
“那个白背风是不是脸上有白癜风留下的白斑,所以出现的时候都戴着口罩用来遮掩,而且身上有一股很难闻的灌木味道?”
“好像……好像是……您原来认识他?”
“恩。”
听到这里心里大概也有数了,这般随口回答着也撇了眼被自己改变了进化状态的夹穗白鹭花,一开始就没打算把他怎么样的闻楹这般说着也缓缓站直身体,想到让蒋商陆自己一个人过去看看他到底不太放心,所以最终轻轻皱了皱眉的凤凰阁下还是显得语调很平稳却相当有威慑力的补充了一句道,
“我另外还要一些事要去处理,你接下来照着我给你的坐标去把那些逃走的植物都找回来吧,要是他们不肯听你,你就直接告诉他们我在什么地方,有什么意见让他们自己来找我提……我随时都有空。”
……
按照先前电话里谈好的条件,关闭身上一切通讯设备的穆霄被半强迫地带进来时,陈啸光正身处于光线昏暗的郊区工厂内,而他的面前则摆着一盘全荤的餐点。
视线所及,油脂充分的肉类表面仅仅只是经过了最简单的过水处理就被匆忙端上了餐桌,洁白的瓷器盘底还能隐约看见让人莫名有点犯恶心的血水。
虽然这个时间点明显并不是吃午饭的时间,可是看上去胃口不错的陈啸光还是用刀叉一边饶有兴致地切开盘子里血糊糊的肉类,一边冲面前脸色不太好的穆霄打趣着开口道,
“我刚刚已经说了那么多了,你都不给个面子回我几句吗穆霄?你就真的不关心你家人的安全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啊,难道这么多年得到的权利和地位也把你渐渐变成这样冷漠的人了?不过和你说实话,我这次特意回来第一个电话就是打给你的,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有时候晚上做梦我也会经常想起你的好处呢……”
男人满含恶意的声音不知为何听上去总有种说不出的下流,把本来神情就阴晴不定的穆霄的脸色瞬间就弄得更难看了。
可与此同时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家人已经被控制住的他并不想中断和陈啸光之间的对话,所以在强忍着怒气无视了他后半段那些近乎于性/骚/扰的话后,又在尽量保持语调平稳后冷冷地开口回道,
“别恶心你自己也恶心我了,直接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要我怎么做才会把我的家人放出来。”
穆霄对他的厌恶和反感简直都快要化作一把把刀子直接扎到他脸上来了,眯起眼睛的陈啸光闻言停顿了一下,把刀叉上的血肉塞进嘴里咽下去,又舔了舔自己满是血渍的嘴角开口道,
“你不用那么紧张,我也只是想找一个在地植办内部的合作伙伴而已,那些危险植物就目前来说对我来说还挺有用的,现在找不着了我自己也很着急……说起来,你想知道你父母还有你那位刘先生现在人在哪儿吗?”
“……”
“你也许不知道,我这几年不仅仅是在做植物方面的走/私生意,逐渐冒头的珍稀动物类人方面我也会有涉及,传说中的不死鸟,苗族的蛇女,曾厝垵的鲛人还有我最近刚刚在华南地区抓到的那只狮虎兽类人……听说猫科动物最喜欢的就是木天蓼了,你们这一家子用来喂我养的那头狮虎兽真是再好不过了,不然我怎么会忽然就想起你了呢……”
说完就像个充满恶趣味的疯子一样抖动肩膀大笑了起来,后背一僵的穆霄脸色惨白地看着他,瞬间涨红的眼眶也开始渗透出仇恨和怒气。
而见他始终显得相当镇定的表情终于开始出现一丝裂缝,一脸嘲弄的陈啸光用手玩味地捏住他的下巴又在穆霄挣脱开的瞬间掐住了他的脖子。
“终于也知道害怕了?你当初不是很会落井下石吗穆霄?亲眼看着我失去一切只能灰溜溜的离开的时候,你心里一定很痛快吧?你知道我因为当初那件事究竟受了多少屈辱吗?所有人都在背地里嘲笑我!一边倒的站在所谓道德的角度高高在上的谴责我!包括你!穆霄!你和那些给我难堪的人根本没什么两样!”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面孔明显愈发扭曲了,陈啸光从年轻时起就不是什么心胸宽阔的人,如今面对积怨已久的穆霄更是恨不得把所有的火气和怨气都一股脑洒出来,而听到他这么颠倒黑白的胡说八道,穆霄也在忍无可忍地看向他大声开口道,
“你自己犯了错,为什么不该受到惩罚?你当初会有那样的下场完全就是你自找的,根本怪不了任何——”
话还没说完,被反绑着的穆霄就被怒气上涌的陈啸光几个巴掌打的摔在了地上,疼的鼻子上都是冷汗的穆霄满嘴是血地仰躺在地上看着他,最终却只是扯了扯淤青的嘴角又坚持着一字一句地开口道,
“……陈啸光,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以为是……当初根本就是你自己做了错事,可是你非要把事情都想象成别人在故意针对你……你有没有想过,那时候如果不是你先擅自答应了搜查科开给你的条件,闻楹爱的人根本就不用死,他自己也不会被你活生生害成那样……你总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是对的,说来说去都觉得自己特别有理……可是最后的事实就是证明了,你认为应该被制裁的人其实连真正作恶的机会都没有,而你陈啸光,才是为了自己的野心就轻易出卖朋友的小人,完完全全的无可救药……”
“你给我住口!!”
因为被轻易揭穿了当初的真相而面色暴怒地大吼了起来,抽搐着脸皮的陈啸光并没有在他身上发泄太多怒火的心情,只是自顾自地喘了会儿粗气又意有所指地扯扯嘴角道,
“他闻楹算是什么东西?他有一天把你我真正当成过他的朋友吗?既然他没有把我当成过朋友,我为了我自己又有什么问题?时间早就已经证明了,只有我这样有远见的人才能活的长久,还有,别给我傻了穆霄,让你白捡了这么多年的便宜已经是你这辈子最大的运气了,是我的东西,谁也拿不走,哪怕是被别人拿走了,我想什么时候拿回来……就可以什么时候拿回来。”
这话说完,陈啸光明显也失去了和穆霄继续对话的耐心,直接站直身体让手下的人把已经失去反抗能力的穆霄带出去关好,就又领着人转身进了工厂另一个房间。
可他没有注意到的是,与此同时,厂房角落里堆积了大量车床设备的暗处里有两个人影也慢慢的探出了头。
这两个身影自然就是白鹭花口中提到的傻小子二人组穆州和路北南无疑了。
虽然造成他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是有点复杂,可是现在想起来,路北南还是有点被他和穆州的机智所感动,毕竟在被一群凶神恶煞的歹徒找到并差点掐死在小巷子里的时候,他和穆州两个人明显都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
虽然在之后逃跑的过程中,穆州及时用自己的特殊气味引来了大量的野猫给他们争取了逃跑的时间,可是他们还是差点就被抓到并被直接带上车了。
可谁知道在最后一刻,那个之前被他们锁在箱子里,特别特别喜欢强吻别人的热唇草居然会派上了用场。
而一想到那群坏人被奔放的热唇草亲得脸色发紫,大呼小叫,还被各种箱子里危险植折磨的不停求饶的惨样,路北南这笑点很低的小子刚有点想笑,却在看到身旁穆州难看的脸色顿时收敛了起来。
刚刚那个变态头头和穆州大哥之间的对话他们俩差不多都有听见,此刻穆州的脸色肯定不太好。
可是贸贸然的追上去并不能救他大哥的命他们俩也清楚,所以在摸了摸鼻子又拍了把穆州的肩膀后,刚刚看着穆州把一连串坐标都快速抄写在一张纸上地路北南先是有些不解地皱了皱眉,又在所幸抛开这种无关紧要的疑问后压低声音冲他开口道,
“诶,州州,咱们要不跟过去确认一下你家里人现在的安全?这些人应该还没发现咱们进来了,反正实在不行,还有热唇草能帮我们打个掩护……”
路北南的话让脸色始终有点白的穆州迟疑地看了他一眼,他其实有点不确定这件事该不该让面前的家伙和自己一起承担危险,毕竟这说到底和路北南关系不大,但是看到面前这家伙诚恳到有点可爱的眼神,心尖莫名一动的少年还是在犹豫了半响之后点了点头。
“……谢谢。”
“假客气什么,咱俩谁跟谁啊。”
两个傻小子一旦达成了共识,思维模式自然也开始变得默契起来,虽然要努力避开这间废弃工厂里仿佛无处不在的看守人员好像有点困难,但是看着年纪不大的穆州却明显在这方面很有自己的一套,十分顺利地就通过一系列定位坐标和精确计算的方式带着路北南和他一起往工厂的走廊深处走。
期间路北南始终紧张地抱着怀里的宝贝箱子来回看着四周围,可就在他们即将经过一间标注着二号仓库的大门时,他却很突然地察觉到有一连串模糊脚步声从远处传了过来,并清晰准确地传进了他不自觉抖了抖的耳朵里。
“穆州,好像……好像有人过来了……我听到脚步声了。”
声音里不自觉带上了点慌张,身体内部似乎天生就有着某种奇妙直觉的路北南抱着箱子就一把拉住了穆州的手。
穆州见状一愣,却也没耽误时间直接推了他一把就一起躲到了身后那个落满灰尘的小仓库里面,约莫十几秒后,几个面容暗含凶戾之气的看守就跟着一个脸上带着怪异的口罩,所以看不清面容,但给人的感觉就相当危险阴森的高瘦男人出现了另一边的走廊上。
“动作快点,三号区关着的那个怪物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跑出来了,封锁住出口,保证好老板的安全。”
“是,白老大。”
隔着一层口罩黑衣男人的声音很模糊嘶哑,但是在仓库里躲着的穆州还是瞬间就愣了一下,可惜后背上已经都是汗的路北南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因为他被另外一件事吸引了注意,而明显察觉到自己和穆州的身后此刻正有什么恐怖渗人的东西在阴森注视着他们,路北南吞了口气又无声地张张嘴开口道。
“别……回……头……后……后面……有……”
这一次穆州也感觉到了,可一时间他们俩却谁也没敢动,这一是因为走廊上的那些人还没有走光,他们不想直接暴露自己,二也是因为在他们紧张地僵硬住背脊的同时,一种明显属于食肉动物身上的血腥味已经开始蔓延在了狭小的仓库里。
“吼——吼——”
金红色瞳孔的未知怪物在他们背后不断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小腿都有点打颤的路北南差点就站不住了,却愣是被个子比他高很多的穆州用力靠着才勉强站稳。
而眼看着外头的那些人和那个奇怪的男人终于是走了,躲在黑暗的小仓库里沉默了几秒的穆州和路北南先是握住彼此的手深吸了一口气,又在同时转过身后脸色惊恐地对上了盘踞在仓库角落那个大笼子里,此刻正警惕地注视着他们的成年狮虎兽类人。
“这是……这是……什么东西?”
第一次见识到真正意义上的非灵长类动物类人,目瞪口呆的路北南差点就直接喊起来了,而下意识地护在路北南身前又低头看向那只浑身上下都是伤痕的女性狮虎兽,穆州刚要走过去看看就听见那头笼子里的狮虎兽微弱地冲着路北南叫唤了一声。
这声音听着有些悲凉凄惨,但狮虎兽类人明显就是出于什么原因将路北南当做了自己的同类,听到这声音瞬间愣住的路北南下意识的就走近了这头狮虎兽。
等他不顾这种行为存在的危险性蹲在笼子边上和里面的狮虎兽沉默地对视了一眼,见状跟着走过来和他一起蹲下,又用身上的气味让狮虎兽安静下来的穆州这才冲路北南问了一句。
“她在说什么?”
“不知道……可就是觉得她好像在叫我,她看着我的眼神好像……我妈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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