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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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时林芳洲只吃了一个炊饼,喝了两大碗水。炊饼遇水则胀,于是她也算吃得半饱了,只是走路时会觉得腹中有水在晃荡,仿佛她是一个行走的水桶。

那一个炊饼还是赊的。

卖炊饼的老婆子赊账时十分的不情愿,仿佛死了汉子一般,气得林芳洲把眼睛一瞪,道:“街坊邻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我还能欠你这一个铜板不成?”

老婆子连忙道:“大郎莫气,只因今早与我家老不死的吵了一架,这才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你娘活着时与我相交甚好,不过是一个炊饼,莫说赊账了,便是请你吃个,也无什么大不了。”

林芳洲吃软不吃硬,听到老婆子这样说,她挥了一下手,道,“谁要吃你白食?明天一定还钱!”

……

吃完午饭,林芳洲背着手在街上溜达。大白天,街面上很热闹,路边茶棚里有人在吃馄饨,有闲钱的还会配上一碟子切得薄薄的上好酱牛肉。

那牛肉,啧!

林芳洲仿佛闻到了牛肉浓郁的酱香,她正有些陶醉,却见吃牛肉的人突然抬起头。

林芳洲立刻满脸堆笑,迎上前拱了拱手,“原来是骆少爷,失敬失敬。今天怎么一个人出门了?”她长得白净俊俏,拱手时倒也装出了几分风雅。

骆少爷:“芳洲,你坐下,我正要找你。”

林芳洲忙拉开长凳坐下,问道:“骆少爷有什么吩咐?”

骆少爷见这小子虽然在说着话,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牛肉。他便问道:“你还没吃饭?”

林芳洲摸了摸肚子,神情有点沮丧,“今日手气不好,钱都输光了……”

骆少爷会意,招手叫来老板:“再来一碗馄饨,一碟牛肉。”

“好嘞!”

林芳洲冲着老板的背影喊道:“要大碗的!”

骆少爷噗嗤一笑,抓起桌上的扇子轻轻敲了一下林芳洲:“你这讨饭的泼皮!”

林芳洲也觉很不好意思,岔开话题问道:“骆少爷你找我有什么事?”

“芳洲,你今年多大了?”

“十七。”

“该成亲了。”

林芳洲重重“嗐”了一声,表示很不屑,她说道:“成亲有什么用,不过是添一张嘴吃饭。我连自己都喂不饱呢!”

“你平日也不想女人?”

林芳洲抬头,对上骆少爷似笑非笑的目光。她也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总不能告诉对方自己根本就是个女人吧?

她只好胡乱摸了一把脑门,看到老板端着煮好的馄饨走过来,她便催促:“快点快点!”

骆少爷:“我说,芳洲。我一个远房表舅的女儿,生得十分俏丽,家境也殷实,今年刚十六岁,也在说亲……你慢点,烫死你!”

林芳洲被烫到了,脸有些扭曲。她把脸从碗上抬起来,隔着白腾腾的水汽,听到骆少爷继续唠叨他的远房待嫁表妹,林芳洲打断他:“骆少爷,你要成亲啦?”

“别装傻,我说你呢!”

“那么好的姑娘,怎么能便宜了我这个泼皮,你自己娶了吧!”

“我话还没说完。我表舅家只这一个孩子,疼成了掌上明珠,他们舍不得女儿外嫁,意思是,找个人品好的少年,便是底子薄一些也无妨……”骆少爷一边说着,见林芳洲只是埋头吃饭,他便懒得绕圈子,说道,“他们想招一个入赘女婿。”

林芳洲正愁怎么找理由拒绝呢,听到“入赘”两字,立刻诚惶诚恐起来。

骆少爷也不恼,毕竟很少有男人愿意入赘的,何况林芳洲也是家中独苗,更加不太可能。

林芳洲吃完了馄饨牛肉,和骆少爷道了谢,拍拍屁股走了。

待她走远,茶棚里有食客悄悄问老板:“好俊的后生!那是谁家孩子?”

老板的嗓音很是洪亮:“东大街张寡妇家的,大名叫林芳洲,都唤他林大郎。张寡妇也不是本地人,十几年前逃难来到此地,含辛茹苦的好容易把孩儿拉扯大,去年她竟染上热疾,一病死了。”

听者便叹息道:“可惜,可惜。那孩子可曾娶亲?”

“没有!他不过一个帮闲,又无田地家产,又无正经营生,拿什么娶媳妇?”

……

吃饱了饭的林芳洲,终于腾出脑子来忧伤了。

全世界都以为她是个男人,实际上并不是。

一切的一切,皆源于她老娘的一个馊主意。

十五年前,她娘带着两岁的她逃难到此地,落了户籍。家中孤女寡母,没有男子撑门面,老娘怕她们被人欺负,便谎称林芳洲是个男孩,户籍就这么登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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