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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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虽不能插手外务,却也知上党许氏嫡长孙许亨与广陵崔郎主嫡出千金的女儿,会在今年六月完婚。窦开所谓的出行,便是指不日后,他将离开晋阳,前往长子,参加许亨与崔家小姐崔琳的婚礼。

众所周知,两年前,一奴仆出言不逊,得罪许磐,连人带商队被赶出壶关。按照世家的强盗逻辑,如此无礼的奴才,处死实属天经地义,许氏之人只将对方赶出境内,连货物都未曾收缴,完全是看在东莱范氏与青州牧沈孚的面子上,说是仁至义尽也不为过。谁料沈孚之妻沈氏不辨是非,在听从范闲一面之词,完全没弄清楚真相的情况下,就先定了许徽的罪,还出言无状,公然声称许磐气量狭小,许徽没有家教,将来无人会要。惹得许磐大怒,不仅切断了上党许氏一切特产对青州世家的供应与贸易,与青州牧沈孚也成了敌人。

此事传出之后,范氏被视为“过得太顺,从而目中无人”的典范,气得她大半年都没参与任何社交活动,沈孚也因“惧内”,被人嘲笑。两家原本能缓和的关系,被有心人推波助澜,越扩越大的流言蜚语一弄,为了自己的面子,也再无挽回的可能。

青徐二州世家纵有内斗,对外却同气连枝,同进同退,广陵郡位于徐州郡内,广陵崔氏更是徐州大姓。正因为如此,在得知许泽为嫡长孙向崔家求婚,却仍旧与沈孚关系恶劣,没恢复对青州世家的贸易时,众人瞠目结舌,不知该如何是好。

若说许泽的举动,不过是让大家惊异,崔家郎主崔垣不顾青州世家隐隐不赞同的态度,以及青州牧沈孚的脸面,就应下婚事,还与许泽约定,婚事必须大肆操办,宴请无数宾客的举动,就越发让人摸不着头脑。他们不明白,崔垣许婚,到底是他个人的举动呢,还是青州世家与徐州世家渐生嫌隙,徐州世家忍受不了这些年青州世家渐渐成主导,而非双方平等的地位,打算分裂的前兆?

若非涉及如此重大,几乎能够动摇整个大齐政坛的政治意义,许亨区区一个小辈的婚礼,怎能劳动窦开大驾?何况,两年之前,许泽在阳翟与他的一番交谈,窦开至今难忘。

安信夫人,变郡为国,皇子与属官成为郡国的统治者与官员,迫于忠诚的名头,北姓世家再怎么不甘,也无法抗旨,只能任由这颗钉子扎下,无法采取常规方式解决,如烫手山芋一般,左右为难……若说两年前,对许泽的推论,窦开只想嗤笑,心道你忧心谢俊的到来,想与我联手,也不必如此危言耸听,平白坠了你的名头。可两年之后的现在,窦开却不得不佩服许泽的睿智,以及深谋远虑。因为就在半年之前,安信夫人晏顺生下一位皇子,圣上大喜,在小皇子满月之时,就册封他为长乐郡王,给予种种优厚到令太子都眼红的待遇。如此盛宠,若是圣上活得久一点,给长乐郡王再升几级,裂土封王,怎会不可能?

占据了北地的北姓世家,本就是圣上心中的一根刺,而诺大北地,除却被羌人威逼的京兆之外,当属太原最为富饶——上党的富庶与安宁,全赖许泽治理有方,太原的富裕,却是上天的恩赐。换了窦开自己,他也会在太原与上党之中,选择太原。

正因为心中存了芥蒂,窦开与谢俊推杯换盏了无数次,却始终没松口,答应两家一起对付上党许氏的事情。

想到这些烦心事,窦开也没了听歌看舞的兴致,挥挥手让所有人全都退下,自己则静坐于霎时间空落落的大厅里,细细斟酌去长子县之后,自己应与许泽谈什么。而这一路上,他该如何做,才能既敷衍到精明至极的谢俊,又不至于让他看出端倪,将之推到上党许氏那边去。

“阿兄,这些日子,你怎么一直愁眉不展?”许徽不知道窦开的纠结,更不知自己的合纵与分化之计,已经成功了大半。此时的她,正望着自己嫡亲的兄长,笑吟吟地打趣道,“快要成亲的人,都做出这般模样,会被人觉得贪心不足的!”

许亨没好气地看了许徽一眼,虽没有对妹妹发作的意思,话语中的冷意却丝毫不减:“崔琳什么德性,你会不知道?”

听闻此言,许徽渐渐收敛笑意,不知该说什么好。

无论是崔琳本人,还是广陵崔氏的家主与主母,乃是广陵崔氏的地位,都恰恰合了许泽的心意与标准——广陵崔是在徐州世家中颇极有地位,却于政坛与军务都无甚造诣,崔垣耳根子软,其妻周氏眼皮子浅,崔琳生得美貌,却异常骄纵。

“每餐必三十二道菜,十六道热菜,六份冷盘,六种热汤,以及四份或者更多的点心,还必须搭配得当,精心烹调,每盘都得有五种以上的材料为调和,光是这一餐,至少就要八千钱。”想到自己听来的消息,许亨的脸色越来越差,“每个月都要做一箱衣裳,稍微沾上一点灰尘就命人烧了,纵是最爱的衣裳,也不会穿超过三次……每月在这上头耗费的资财,就超过二十万钱……”

许徽越听,头埋得越低。

许亨不知妹妹也参与了这件事,还点了头,对许徽抱怨道:“若是奢侈一些,倒也无妨,如三婶一般,好生教导,也渐渐有了简朴之风。可崔琳此人,委实太过恶毒了一些,服侍她的奴婢稍微不如意,或是她自己心情不好,就变着法子折磨他们,打板子打得去了半条命还是轻的,大热天命人跪在瓷片上两三个时辰也是常事……想到此等毒妇,便要与我终生为伴,我的心情,怎么好得起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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