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初遇(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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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宇文元摊手,笑得很冷酷,“是我的错。但我给你个忠告:井水不犯河水,谁都好过。逼急了我,你会比现在还不好受。我是个中老手,你玩不过我的,只是我懒得理会,以及你的身份是唯一的顾忌。所以,你最好学学伟大的圣人留下来的教导,以德报怨,知道么?给你的皇族留点儿面子,别让人指责你寡廉鲜耻,自甘堕落。你看这世间,由来男子不爱了,女子纠缠就是下贱。”

“可你从来吝啬,根本没爱过我,对不对?”姬初这句苍白的诘问几乎声嘶力竭,“下贱”这二字刺得她柔软的心脏血肉模糊,从中涌出压制已久的复杂情感,和着心血溃如决堤般摧毁她苦苦挣扎的理智。

仿佛她在毫无防备下推开禁锢她的大门,然而门外迎面而来的只是漫天箭雨,避无可避——她以为黑暗的宫殿是禁锢,原来也可能是最沉重的保护。

偏偏宇文元不假思索地答:“对。”

姬初气得浑身发抖,扬手就要打他。

但宇文元只闭眼把脸一偏,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她的手再也无法落下去。

他说得对,他很懂得怎么就能让她更难过。可她对他没有办法,她喜欢他,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最后她温热的指尖从他冷峻的脸上滑过,因而也沾染了惊人的冷意,仿佛直冷到了血液里、骨头里。当她将手掌拢入袖中,衣袖里的温度霎时烟消云散。

这个暮春很冷。

姬初挂着个难看的笑容,说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我面对你,永远做不了一个‘高尚’的人。我就要报复你,就要让你不自在,哪怕玉石俱焚。你越想远离我,我偏要让你往后的每一天都不得不看见我——还要叫我母亲呢,儿子。”

“呸。”宇文元狠狠地搓了一把她的手触碰过的皮肤,道:“你真可怕。姬初,谁被你缠上谁倒霉。”

“没有谁,只有你。”

“你到底何必要这样恨我?”

“不如问你自己。”

他根本懒得问。宇文元一掀衣袍下摆,不羁地坐在地上,烦躁道:“如果我说我已经有心上人了呢?”

姬初整个人一僵,不知道身体里什么地方开始痛起来了。她最怕听见这句话,在他未说出口以前,她还能当做没有这回事。相爱相杀好歹是痛并快乐着,一厢情愿的报复太过绝望。

如今终于尘埃落定,一切过往都如梦幻泡影,被他血淋淋地戳破,迫使她别无选择地继续向前,从箭雨中孤独地行向彼岸。

他不容许她有半分手下留情,或是临阵脱逃。

姬初垂眼冷笑道:“我知道,连——柔,对么?特别的名字。能让你一回陈国就一见倾心的人物,真是令我好奇。”

其实这名字一点也不特别,满帝京女子叫什么柔的不知有多少,可是因为是他的心上人,她便也觉得有些特别了。

宇文元沉默须臾,突然叫她:“细细。”

细细是她的小字。

姬初愣了一下,这称呼像个魔咒。她扭头不看他,轻飘飘地问:“你是不是要让我别为难她?”

“不是。”宇文元讥笑道,“我是想说,这名字真他妈难听,我以前怎么叫出口的。”

姬初迅速抬头看了他一眼,那样的目光不带丝毫攻击性,也不柔和,只是很茫然,很迷离。

她无可奈何地微微颤抖,双手握成拳,低下头一言不发。她还能说什么?她没法如他一样刻薄地攻击他的名字。第一个这样说的人具有强大的杀伤力,然而她重复只是可笑的幼稚。

宇文元道:“怎么?没话说了?没话说了就走啊!站在我这干吗,要和我睡觉?”

在静静地与他眸光碰撞许久后,她开了口:“我这就走。但是宇文元,我真的很生气,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宇文元眼中的不屑更厉害:这还是孩子气的话。谁生气到了极点会说出来?

真正阴狠的人大怒,都恨不得旁人永远不知道。

姬初抬起头,咬牙笑了一声,大步流星朝门外走。

门口处放了几盆点缀的月季,枝桠放肆生长,轻易勾住了她飘飞的衣角。她低头看一看,面无表情地拽着裙裾一把扯下来,狠狠踢翻了花盆,扬长而去。

宇文元对她挑衅的举动视而不见,仍随性坐在地上,曲起一条腿,看着姬初削瘦的背影渐行渐远。

忽然有一刹那他被这样哀伤的气氛击中。

他不禁回想起那年在宫中初遇的情形。

那天阴晴不定,像是随时要下雨一样。金碧辉煌的宫阙也没有映亮这方昏暗的天地,反倒因为强烈的对比,更突显沉重的阴霾。

宇文元刚被殿中省的内侍叫去僻静处一番拳打脚踢,这样的事从他十三岁入宫开始就习以为常。

他活着进来,没打算活着出去。

宫里的人大约也没打算让他活着出去。他们根本不拿他当做一个人来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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