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捡到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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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邑的冬夜干冷干冷的,鼻子蒙在黑布巾下面还觉得鼻尖儿冻得凉了。师生二人一路无言,很快回到了自己家。也没有叫门,依旧是翻墙而入。隔壁的偃槐已被姜先请过去同住,日夜不离。偃槐的学生们也得到了妥善的安置,有部分学生甚至已经启程去了唐国。隔壁很安静,方便了师生二人翻墙。

脚步落地的一瞬间,卫希夷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风昊向下斜了一眼,摘了蒙面的布巾,抻了个懒腰,转着脖子发出咔咔的声响。打了个没掩嘴的哈欠:“该上课啦。”说好要教夜观星相的,今天先讲讲天空的分区问题。

卫希夷跟在他后面慢吞吞的走,转过一道弯姞肥举着盏灯在等着他们。看到师生二人平安归来,姞肥心头大石落地,一躬身:“老师。”在他身侧,庚裹着件大氅,往卫希夷身前一戳,就着灯光打量着她的脸。

风昊点点头:“唔。”

姞肥安排好了热热的肉汤做宵夜,让他们先吃了再上课。风昊赞许地拍拍姞肥的肩:“做得很好。”

姞肥小碎步跑在前面给他们照亮引路,庚落在后面小声问卫希夷:“不太好?”

卫希夷还未回答,风昊便转过头来:“嘀咕什么?有话进去说!”

卫希夷捏捏庚的手,两人手拉手往屋里走,卫希夷问道:“在外面等很久了吗?”庚道:“没多会儿,我天生手脚冷。”卫希夷道:“那是身体亏了,要补回来,你手比我还冷呢。”

叽叽咕咕,这回风昊可没再打断她们了。

进了屋里,炭盆烧得很旺,众人去了外面的大衣裳,喝着热汤。风昊喝了几口热,将碗一扔:“问吧。”

庚抱着汤碗,眼睛直往卫希夷身上瞟。

卫希夷将碗端端正正地放好,勺子也端端正正横摆在碗后面,问道:“为什么呢?”她想了一路,不是她为朋友讲好话,女莹人也聪明,也很可爱,为什么风昊不愿意多收一个学生呢?

风昊懒洋洋地捏了根骨头,咬着贴骨的问,含糊地问道:“若你是她,会怎么办?”

“嗯?”

“遭逢变乱,你要怎么办?”

卫希夷想了一下,道:“如果王后已经北逃了,当然是要同去寻太子,再借兵回来报仇。”

“刚到天邑,车正不愿意,你会怎么办?”

卫希夷试着想了想,道:“离开。”

“她到天邑几个月了,还被关着呢,”风昊不屑地立起一根指头,“为王者,最要紧的固然是要知人善任,然而只会让别人干活,嘿嘿,这样的人还是离远些好。”

卫希夷为朋友辩解道:“她以前没遇到这样的事儿,她生长在王宫里……”

“祁叔也是这么看虞公的,”风昊残酷地点出了一个事实,“哪怕知恩图报,比虞公德行好,也是不行的。你看她很好,若做一个朋友,她的心地确实不错。然而要做事情,光有好心是不够的。你若宥于情感,终将一事无成。”

卫希夷难过得低下了头,因为知道风昊讲得对,所以难过:“就这样放弃小公主了吗?”

“放弃?”风昊笑出了声来,“祁叔想尽办法为你求师,你终将随吾离他远去,他是放弃你吗?”

“可是小公主……她没有合适的老师。”

风昊撇一撇嘴:“会爬树吗?”

“我?会的。”

“谁教的?”

“看人爬就……”卫希夷顿住了。

风昊点点头,心道,我就知道你是天生的猴子,继而对小弟子进行了人身攻击:“还没蠢到家,看来是明白了。”接着,姞肥便听到他那个以护短为真理的老师说:“你不能总是护着她,这样她永远也没有用。她开始有些自立的模样了,你就不要再替她做该她自己做的事了。”

卫希夷敲了敲碗:“那我能给她留点儿东西吗?”

“要留什么?”

“就是,一点贝,以前我没花完的。车正不会给她武器吧?我那儿还有点弓刀……”一样一样点清楚了,小心地问风昊,“行么?”

风昊抽抽嘴角:“你就送给她,她也藏不好!”

“那得多少呀,肯定藏不住的,我想好了,我把东西找个僻静的地方埋起来,给她个暗号。她要逃出来了,想用的时候,就去取。”

风昊扶额,对卫希夷道:“你想得美!逃命的时候,哪里能辨得明方向?你捡最紧要的,比如防身的东西,给她一点,让她拿好。其余的东西,她有本事,自然能弄到。弄不到,她就是没有能成事的命。”

卫希夷坚持要将自己的东西都留给女莹,不能与女莹在一起,已经让她很难过了,再不能多留一些东西,她睡觉都要睡不安稳了。女莹觉得她辛苦,她还觉得女莹处境可忧呢。

风昊拗不过她,只好说:“行了行了,知道了!”

卫希夷道:“我还想再见见她。”

“闭嘴!”本来是告别的,今天告一次、明天告一次、后天再告一次,还有完没完了?

吃完了宵夜,风昊将小弟子往外一揪:“走,去房顶。”学习星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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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半夜的贼,又看了半夜的天,第二天白天,卫希夷睡得像头小猪,到后半晌才被风昊给打起来:“不能再睡了,起来!回去收拾你那堆鸡零狗碎儿要送人的东西。晚上再睡。”

卫希夷回到家里,先说了学了不少东西,然后开始清点自己的家当,一面收拾,一面向女杼说了自己的打算。女权知道她与女莹是好友,也不阻止,只是问道:“你要怎么见她呢?又要怎么将东西送给她?车正家里守得严,被察觉了恐怕不妥。”

“老师会想办法的。”

女杼觉得女儿的口气有些不对,再三逼问,才问出了她昨夜的去向,不由好气又好笑:“用用你的脑子,那是你老师!多少人求着供奉都求不到,你拿他当贼使!有你这样做的吗?一件事儿,哪怕别人能做到,你也要想想这其中的厉害,想想人家费不费力。哪怕不费力,凭什么这样支使呢?”

卫希夷一顿,也觉得支使老师再次半夜翻墙实有不妥。眼珠子一转,问道:“车正也不知道我昨天偷偷去了,还道我没见过小公主,等我要走的时候,死活闯进去见一面,他总没有话说吧?他要再拦着,即便打他一顿,也是他活该。”

女杼无奈地笑了:“你打得过吗?”

卫希夷恨恨地道:“我就快能打死他了!”

女杼只是摇头。

卫希夷又向她说了向风昊请教的事儿,道是到时候要一起走,不知女杼的意思是怎么样。女杼道:“这比我想的办法强多啦。原来没想要太叔奉养我,我不曾抚养他,又没有为他做过什么,凭什么享受呢?更何况,大树底下只能长草,还长不出好草来,更不要提乔木。有荫庇看似轻松,实则有害。我也不想大家只享受别人的庇佑,却不能给予相同的回报。”

卫希夷大悟:“所以娘不让我总支使老师,也有这个意思,是吗?所以老师说,不让我多帮小公主,也是这样吗?”

“单木不成林,该帮还是要帮,只是不要万事代劳,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比起南方,我倒想你留在北方。”人都是有私心的,南君在世,国力强盛的时候,卫希夷想做女莹的好帮手,女杼十分赞同。到了如今,女儿有了一个很好的老师,自家又与祁叔半是相认,再让女儿给女莹做手下,女杼就不那么甘心了。还是在女儿要出很大的力气的时候,这活脱脱像是太叔玉与虞公涅的翻版,不是吗?当然,女莹比虞公涅强很多,可人心一旦野了,就再难收回来了。

图什么呀?

凭什么呀?

我的孩子怎么能这么命苦?

不行!天下本无主,有能者居之。

女杼原以为卫希夷要抗议,或者多问为什么,不想卫希夷答应得挺干脆的:“我答应过老师的,帮过小公主回去之后,就回来给老师做几件事情。”

女杼心中一喜,她也猜出风昊的意思来了——离开了蛮地到了北方,谁都不是卫希夷的君了。要说风昊有什么自己办不了,非得要等一个黄毛丫头长大了再给他办,女杼是不相信的。风昊诸多弟子,要哪个为他做什么难事了?反而是大家抱团儿护短的时候比较多。

女杼郑重地道:“人生在世,有一好老师,就像又多了一位父母。你要多听他的话,事他如父如母。哎,等你长大了南归报了仇,咱们就回来,大家还是离得近些好。”最后一句话讲得十分含蓄,卫希夷倒是听明白,一想太叔玉是在北方的,也郑重点头:“咱们回去找爹,也带他回来。”

女杼:……突然想起来丈夫和长子没啥血缘关系什么的。再看卫希夷,居然是一脸的理所当然,旋即释然。是自己想得太多了,多少人家都是这样的组合。是她对旧日遭遇印象太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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