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无情尚不离,有情安可别(1 / 2)
切与不切,在男人这里,是和生存毁灭同等深奥幽玄的难题。
最终,谢宗晤还是选择切,不切压根出不去,死在斩情关里并不是什么光荣死法。尤其在大争之世将临,第七元会只剩下几百年的时候,说不定连被困死的资格都没有,就随着真神界一道被毁灭。
念头打定,真到斩的时候,谢宗晤还是有些不舍得。翻转说,也是累世情缘,如果不是心中有不舍,真是当初见到叶含章时就弄死她了,如不真是柔情根植于心中,不弄死也能离她远远的。
“诗家道:无情尚不离,有情安可别,到这境况,也只能盼望着诗家所言都是真章。”谢宗晤手持长剑,站在斩情关中,四顾之下却是一片茫然。他根本没想过选无情道,压根不知道怎么斩情之余,也充满对人生命运的种种迷茫。
“这时该有个人说说话。”可这里没人。
咦,不要紧,他大可以把自己分成三个来讲,先是“老”纨绔上场:“人何异于万物,无他,有情尔。世上风景可爱,世间佳人堪赏,如此好风月,不领略一番,岂不是白来世上一遭,何况你已经找到世间最好风月景要就此空掷……还是人吗?”
接着是永宣帝:“男儿立世间,因何以情误,大争之世在即,你仍是有情便足,亲友皆可弃之于不顾?”
谢宗晤:“师妹自然是世上最壮阔动人的风景,但于我这世间也确实还有比壮阔动人风景一样重要的。父母生我,生恩养恩岂能不报,宗门长辈,虽早年我浑不是东西,却也并未弃我不顾,虽然多半是碍于我父我母,殷殷关照却作不得假。”
永宣帝:“知道就好,世间恩义岂有受而不思还报的。”
“老”纨绔:“说得对,但有句话说得好,亲义足珍贵,真情世所稀,难得求到,怎能轻易斩去。”
“不斩去要怎样,等死?”永宣帝一语中地。
“斩去与死何异?”“老”纨绔无比坚定。
谢宗晤:啧,刚才要只分出其中一个来,就不会这样了,管是永宣帝还是“老”纨绔,一个都能定事,两个……还不如刚才就自己琢磨呐。
最后还是永宣帝占上风,本来么,“老”纨绔怎么干得过当了几十辈子皇帝的家伙,谢宗晤心中比“老”纨绔又多了父母宗门。即使是这样,“老”纨绔还坚挺地固执着,每到谢宗晤下定决心,要挥剑斩去时,心中总会徒然生出一股不舍之情来。
这一剑斩下去不难,难的是,他心中总觉得对不起叶含章。世间每一个美人,在“老”纨绔眼里都是值得好好呵护的,更何况叶含章是他心目中世间最美的美人,再无任何风景可与之匹美。“老”纨绔有种“我求了一辈子的风景,好容易才得到哩,打死我也不肯翻脸无情挥剑便斩”的心思。
也不知在斩情关中迟疑犹豫,下定决心再迟疑犹豫,再坚定决心多少次,更不知过了多少时日。在谢宗晤艰难无比地挥出那冥冥中一剑时,那一剑斩去的仿佛不是情,而是将他的心与魂都掏空了般。如白雪在春阳中消融,似淡云于天际渐散,又像是涧低流水托着一叶轻舟远去,那轻舟上承载着所有,却如空无一物般轻飘飘逐水漂流。
是春风中零落的山花,是夏阳中弊端的落叶,是秋日里枯萎的败草,是冬雪中冻坏的种子。人世间种种纷纭之象,都在这一刻见凋敝,过后却不是哀伤凄绝,而是定若寒潭水的澹泊如镜,能映照见世间一切风景,但于从前深入心魂的风景比,现在的风景不过只是浮波照影,流于表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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