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旱雷(1 / 2)
红色的烟雾、黑色的烟雾,从几个世纪前就笼罩着泰晤士河旁的伦敦,然而,这座雄壮无比生机勃勃的城市在陈绍宽眼中已经彻底衰弱,同样的,此时身处法国的他看到年久失修的楼房、看到沙破败缎子下露出的旧棉絮,也从内心深处感觉到了法国的衰弱。
大势本就如此,在英国他偏偏还遇到了以前的一个对头:伯利·古乐门上校,这个昔日的民国海军顾问在海军中推行英式制度曾与陈绍宽生过争执,参观军港之事不了了之,与英国海军的交涉更倍受阻碍。
英国并不愉快,素来不怎么打交道的法国那就更没有什么希望。法国造船厂的请帖倒是来了不少,可问题是孔祥熙那边一直没钱——法国政府同意对中国借款,但需要代表团与法国银行商谈,法国银行则要求抵押。如此转了几圈,钱是一分也没有弄到,既然没有贷款那自然是就定不了船,而且法国本身就是农业国,更有诸多殖民地,她并不需要中国的矿产品和农产品。
法国对华贷款对海军部来说是至关重要的,有贷款才有舰船,可对孔祥熙来说却并不非常重要——此时孔祥熙正在筹划一个太平洋互不侵犯协定,算是九国公约的补充,这是法国外交部秘书长莱昂斯建议的,一战之后,已经没有多大底气的法国人对任何含有‘和平、反战’字眼的合约都大力推崇,比如九年前毫无用处的巴黎非战公约。
孔祥熙是特使,陈绍宽是副使,虽然陈绍宽很希望孔祥熙能抽出些精力跟进法国对华贷款,可他是没办法要求特使按照他这个副使的想法活动,他只能以孔祥熙的时间表为自己的时间表,孔祥熙拜访谁他得就跟着拜访谁,再也没有比这更无奈的事情了。
在这些无奈的日子中,却出了一件让陈绍宽怒不可遏的事情——派驻柏林的海军少校李孔荣居然又传出了桃色新闻。消息的是林献炘告知的,但他是从哪里听来的愤怒中的陈绍宽却忘记问了,也不必要问。正所谓无风不起浪,事情能传到林献炘耳朵里,那在柏林肯定已经是人尽皆知了。
“马上打电报让他回国,不要再丢人现眼了!”陈绍宽面色铁青,他脾气是有名的硬。这个李孔荣一而再再而三的行为不轨,以他脾气,早该开革军籍。
“部长,这恐怕不太妥当吧。”林献炘一言不,周应聪却在一边小劝。“绍盛毕竟是庸之先生的副官,这次出行也是算在庸之先生那边的。要让他回去,肯定要先要庸之先生点头才是,就这样打他回国,万一庸之先生……”
“这是我们海军内部的事,他管不了!”陈绍宽越想心头越狠,这李孔荣是他放下老脸求着孔祥熙才准许最后加入代表团的,本指望此人能充实潜艇舰队、壮大闽系,可他倒好,从邮船上就开始和孔大小姐不明不白,到柏林才一个月,居然包养了一个女留学生。
“部长……”周应聪听陈绍宽喘了一会粗气,又劝了一句。
“你别说了,马上给柏林电报,让他立刻滚回国!”恨在心头的陈绍宽手猛的一挥,当即做了决断。“孔庸之那边由我来解释。我们是海军,海军荣誉第一,海军军官更要谨言慎行。我派他去德国是去打听消息的,不是让去玩女人的!”
陈绍宽一副我意已决的模样,了解他脾气的周应聪不得不起草一封电报,虽然意思是哪个意思,但语句却修改的委婉了些。陈绍宽看了一眼就不高兴了,“说这么客气干什么,你就原话告诉他,他的行为已经败坏海军的声誉,立即回国等候处理。”
“是,部长。”周应聪不得不点头,又重新写过一封电报,可这次陈绍宽还是不满意,但他没再训斥周应聪,而是自己动手写了几行,签字之后说道:“马上出去!”
周应聪无奈的拿着电报去了,他走之后一直冷眼看着的林献炘见陈绍宽还在生气,干笑之后道:“现在的人啊,知人知面不知心,还是知根知底的人用的放心些。”
“哎!本以为是个有才的。”陈绍宽并没有搭腔,他还在想潜艇的事情。“谁知道却是个……”
“有没有才可不是看能说会道,真要能说会道就有才,那还打什么仗。”林献炘说着自己的道理,“潜艇可是新东西,谁也真正上去过。就凭那几篇文章,就能说李孔荣有才?我看不尽然,他一个学轮机能知道什么,罗经还不知道在那边呢。”
林献炘说的似乎有理,陈绍宽点了一下头又想到让李孔荣回国,可他探查的那些情报还是应该移交下来的,这样到了德国自己这些人也好有个依据,可他前面的电报措辞极为严厉,再去电报提移交又觉得不太合适,再说,当初只给了他一百美元,这些钱能打听到什么。
陈绍宽给了一百美元确实不能打听出什么,但问题是李孔荣‘生而知之’,他对德国的潜艇了解,是除德国人以外任何一个外国人所不能企及的。这也正是卡尔·克鲁格博士最钦佩他的地方,在他看来,中国能获得这么准确的情报,肯定花费了无数心血和金钱,而李孔荣慷慨的和他分享这一切,真是让他心花怒放。
熙熙攘攘的柏林动物园里,代号为o16的博士乔装打扮后,拿着一份观察家报坐在路边的白色长椅上等着代号为oo7的李孔荣,在他不断看表以为oo7迟到时,一个声音在他耳边想起:“博士,真没想到来的人是你。”
来人一身清洁工的打扮,还戴着一顶帽子,显然他已经在这里扫了一会儿地了。博士耸了耸肩,他笑道:“我知道我来碰面是违反制度的,但我有几个细节需要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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