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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暗示
人是会进行自我哄骗的,下意识的那种。比方我听到坏消息时,总会说:“不可能。”这大概是一种保护,一种让情绪不致瞬间失控的缓冲,但是,和关允在一起的这些天,分明感受到他的喜爱,为什么还是会跟自己说“不可能”?或者也是一种保护吧,一种让我不要沦陷的暗示。
谁知道呢?
所谓真相,不过你意愿接受的方向。
2009-10-12
这妻子是有多卑微,要用孩子挽留丈夫,那时候狄双羽心里明显痛了一下,感觉还是很清晰的。可随即又生了反感,以孩子做挽留男人的工具,没品呵。想得太专注,一声冷笑低低哼出。
关允遂有些不自在,脚尖在她椅子上踢踢以示抗议。
“呵,只是从来没想到你会对那种女人认真。”狄双羽才说完立刻意识到自己这话可能产生歧意,想解释,又怕越描越黑。
关允倒像并不介意,“是吧,都这么说。”
看来自己果然不是第一个说这话的人,而关允,就真的愿违世人之意?狄双羽不敢看他的脸,却把一句话问得风轻云淡,“你爱赵珂吧。”一双眸子斜过去,有揶揄的意味,想看他回答时的表情。
关允只瞥了她一眼。
浅浅的一瞥,若余光掠过,却是狄双羽看过的,关允最生动的一个眼神。
狄双羽很久以后再想到关允,他的模样都定格于那枚苦笑。往往她自己便也苦笑起来。好像自从和关允关系变暧昧开始,她原本就不多的笑容,变得更加古怪起来。
吴云葭不悦道:“不会笑就别笑,吓着我姑娘。”不过是稍微表示一下对当前相亲对象的满意程度,这女人就给她笑成这副苦相,看着真不吉利。
狄双羽丝毫不为自己的走神感到歉意,“对付着看着吧,我还能笑出来就不错了。”
“你别再掉下去让鱼吃了。”吴云葭以下巴指指那条被鱼拖得乱跑的细线,“这里面有长牙的鱼。”
小云云听见了,眼中稍有恐惧,不觉捉住了身边男子的裤腿。
那男人个子不高,肩膀很宽实,牵着云云的小手,微笑地听吴云葭和狄双羽的对话。他是吴云葭最近交往的男人,具体叫什么名字,狄双羽给忘了,只听路上小云云喊他米叔叔。
一早被吴云葭叫出来进山秋游,透气是幌子,帮她相面把关才是正事。狄双羽先还推脱:“我哪懂看相,我又不是先生。”倒也还是如约出来了,毕竟葭子能商量的人也只有她这么一个,反正也待在家里,闲着会忍不住想去见关允。
山里环境是真不错,不足的是人太多,个个嬉吵笑闹的兴奋状,打了鸡血一样。连素来安静的小云云也比平常欢脱,就狄双羽格格不入,吴云葭张罗钓鱼,她也跟着抓根鱼竿站在池子前,完全应付了事。当然那鱼钓得也很没意思了,两三平的一方水池,比双人床大不了多少,一堆鱼挤在里头,翻个身都得刮掉鳞片。钓竿根本连浮漂也没拴,就是一根棍子系了条细线,再绑一只硕大的钩子。所以说这套鱼具下水不用鱼咬钩,随便一晃就能把鱼钩上来,饵都省了。
吴云葭拖着钩子躲小鱼,终于扥上来条大的,瞧着足有三斤多,在那根一米多长的费力杠杆作用下,差点没把吴云葭钓下去。幸亏那位米姓男子眼急手快一把捞住了她。
吃完饭趁阿米带小云云去打果子,狄双羽对吴云葭说:“这人行,葭子,他眼里有你。”
吴云葭却不适时宜机灵起来,“谁眼里没你了?”
狄双羽心虚,“在说你的事儿,你扯我干什么,思维有问题啊。”
“一到假期就开始跟我玩躲避,好不容易出现了,又一脑门子官司。”
“我这妆化得个隆重,不知道的以为是我相亲呢,你从哪儿看出来我一脑门子官司的?”
“你不用跟我扯旁的……”忽地福至心灵,吴云葭忆起了上次分手时狄双羽说的话,不禁檀口轻掩,讶然问道:“莫非造小人儿成功了?”没有那么快的吧,她也是过来人。
狄双羽应该笑,又笑不出来,看那边一大一小玩得不亦乐乎暂时回不来,索性跟吴云葭摊了牌,“那个,你还记得易小峥吧?”
“废话——什么意思,他又活了?”
“就当是他活了吧,我心里还能好受点儿……”要不然,这叫什么经历啊。为了个水性杨花的小三抛妻弃子的男人,酒后乱性把她带到家里发生了关系,而她居然还为他神魂颠倒的,这是智商情商正常到像她这种程度的女人能干出来的事吗。说着说着狄双羽忽然自我嫌恶起来,说不下去了,抓过一把花生米一粒一粒丢进嘴里嚼,话到最后,光剩牙齿和花生硬碰硬的咯崩崩脆响。
吴云葭倒听得异常沉默,“那个赵珂我见过吧?有回在你们公司楼下等你,看见一黑头黑脸的男的,你说是你们大老板,他旁边有一特妖叨的女人,我问你是不是老板小情儿,你说是行政经理。那个就是赵珂吧。”
狄双羽恍惚忆了一下,“啊,是,你还说人家腰臀比都不到0.6。”
吴云葭撇嘴,“对吧!我当时就说那货一看就是夹不紧的主儿,关允怎么想的还因为她离婚了!?你说现在这男人……”
“虎逼呗。”狄双羽呸出一片花生红衣,轻松接道。
叹口气,吴云葭上下打量几眼狄双羽,突然间也有种不知说啥是好的无力感。
好半晌两人都没言语,狄双羽满盘子挑寻粒大饱满的花生,挑得特认真。
吴云葭拍下巴掌,身子微微前倾,露出极有兴趣的表情,“哎?我倒觉得你们大老板不错!”
狄双羽哼声笑笑,明摆的一个字儿都没听进耳朵。
吴云葭转移话题失败,伸手在她手臂上拧了一道,有些怨气地靠回椅子里,“你又掉井里了狄小小。”这女人全神贯注想一件事时,会暂时性丧失沟通能力,好像落入第四维空间,对周遭状况反应迟滞,扎一下都要过半天才呼痛。
果然狄双羽只是条件反射地抬手揉揉被她袭击的位置,眼睛仍盯在那盘子花生上,好一会儿才低头看看泛红的皮肤,哭笑不得地问罪,“哎哟你怎么真掐啊。”
“不掐我怕你变成花生米!”吴云葭冷着脸,“说说吧,这么投入想干什么?”
“能干什么……”犹豫了一抿唇的工夫,狄双羽坦白地递交过两道担忧的视线,“我以为是跟他一夜情,结果好像有点爱上了。”
吴云葭当即雕像化。
这句过于矫情的话说出来,狄双羽并没指望得到好脸色,可吴云葭那副表情实在让她好笑到差点哭出来,“您有心梗的毛病怎么着?”真亏她摆得出这么诡异的脸。
“有也是让你气的!”吴云葭拍着桌子愤愤还口,“成心的吧姑奶奶?您这是想告诉我,姜文超他跟我离了婚,就是没能和那女的结成婚,也还能继续招你这样的姑娘,是不是?”
“哪儿跟哪儿啊。”狄双羽嘴里泛苦,无法理解她纵横交错的脑神经构造,“根本不是一个情况。你和姜文超,是那小三儿在一边要死要活,关允媳妇儿知道他外面有女人,抱孩子开煤气自杀了。”
吴云葭眼瞪得铃大,“真的呀?全死啦?”
“幸好去得早……”
就是抢救过来了的意思。吴云葭摇摇头,一脸痛心,“啧啧,可惜了。”
狄双羽白眼。
吴云葭自知表现过于率真,轻咳一声恢复事不关己的立场,“该说不说,姜文超现在这女的好歹也算是过日子人,那赵珂就差挂牌儿出去卖了,居然还有人跟她认真——估计也就是这点,引起你好奇心了吧?”
狄双羽答不出确定与否,支吾地“唔”了一声。
“我就知道越古怪的玩意儿越得你喜欢。”吴云葭挑眉毛,客观地评价道,“简直是有病!”
狄双羽不语,她也发现自己不大正常,好像葭子骂得越狠,她越觉心里舒坦。
她这副不在不乎还仿佛很受用的德行,可把吴云葭惹出了三分火,“我说你爱他什么啊,爱他不问出身义无反顾?你怎么不想想他姓关的这边有老婆孩子还出去找呢。”
狄双羽着实诧异,“我以为你会对赵珂更气愤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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