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问题显露（1 / 2）

徐之谦看看楚云飞矫健身姿，再看看自己……呃……有些单薄身子骨，仔细而严谨地做了对比，即刻换上一张献媚笑脸：一大早哥哥就动气想打架，也不怕上火？有这个功夫，何不教弟弟我几招几式？等弟弟有那个能耐了，再陪哥哥打架如何？”

守屋檐下小厮将楚云飞外衣送来，笑着朝徐之谦一边打千儿一边道：徐小爷哪里用得着学这些个？你们家养那些人足够多了，难道还担心遇上什么劫匪不成？”

楚云飞和徐之谦相识，也就是这个缘故。舒骺豞匫当初徐之谦才学着和家里掌柜出门做买卖，因经验不足，尚且不懂得藏富不走夜路。不顾经验丰富管事劝阻，坚持自见，结果就出事了。损失银钱是小，还……吃了些苦头。

徐之谦听小厮拿这话来说，心里倒不计较，面上却做出生气模样来，跺脚指着那小厮朝楚云飞喊冤：哥哥也不管管，现如今连哥哥身边这些小子都挤兑我！”

一副小媳妇受了委屈敢怒不敢言模样，楚云飞不觉蹙着眉头，颇有些消受不了徐之谦这样子。

那小厮虽见得多了，仍旧忍不住掩嘴好笑。徐之谦瞪了他一眼，小厮忙转身去问楚云飞：爷是现吃早饭还是等等再吃？”

“现现，我今儿一早也还没吃东西，把你们家好东西拿出来，否则我就真个儿生气了，回头叫阿松来教训教训你！”

阿松是徐之谦贴身镖头，虽然这两年徐之谦出远门已经不需要镖头，那位叫阿松，还是一副母鸡护小鸡模样护着徐之谦。小厮想到阿松瞪眼模样，张了张嘴点头哈腰道：好咧，小这就张罗去。不过小事先说明，这里可没什么鲍鱼、燕窝，只要白馒头咸菜清粥。”

徐之谦一副嫌弃模样道：那些东西也吃腻了，偶尔吃吃白馒头咸菜，倒觉爽口。别说废话，若是不紧着给我端来，小心阿松……”

话没说话，那小厮已一阵风地去了。楚云飞盯着徐之谦嫌弃道：你这不正经模样打算什么时候改？”

徐之谦呵呵笑了两声，忽然想起一事来，正色道：我今儿来寻哥哥，倒还有一事要说……先去屋里吧，这外头冷得要命！”

楚云飞就穿着中衣，外面套了一件单衣，徐之谦穿着银灰色皮料夹层披风，他看了徐之谦一眼，蹙蹙眉带头往屋里去。

楚大夫人一早就去了潘家，他们这一行跟着人不多，楚大老爷出门拜访恩师，这会子整个小别院也就一个看门老汉，一个听候小厮，另外厨房有两位婆子。楚云飞见徐之谦一进门便大摇大摆去椅子上稳如泰山地坐着，他只好亲自倒了茶给他送去。

徐之谦那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惯了，虽晓得楚云飞亲力亲为惯了，还是忍不住挤兑道：这屋里若是没有女人，果然就没有人气！”

楚云飞冷声道：我这里就这样寒碜，你不习惯请自便。”

徐之谦打定主意要口头上占一回上风，笑道：我记得哥哥曾经说过，这女人等同麻烦，因嫌麻烦故而不要屋里有女人，现如今哥哥又忙着成亲，巴巴要娶个麻烦回来，莫非娶回来是不打算放屋里？”

楚云飞气不打一处出，古铜色饱满额头上还带着晨练留下薄汗，微微眯了眼，危险味儿是增添了几分，一字一顿道：我尚未寻你麻烦，你倒自个儿寻上来了！”

“哎呦呦，哥哥这话说，我算是瞧明白了。当日我是如何说得，哥哥这食古不化心，终究还是化了，偏还不信？！凶巴巴也只能对着我罢了，到了别人跟前，啧啧……还不晓得是什么模样呢！”说着斜了眼，好整以暇地微微笑着一副等着看戏模样。

楚云飞恨得牙痒痒，脑海里闪过那挺直人影，转而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徐之谦忽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指着楚云飞鼻子道：现晓得感激我了吧！也不想想我是不是那样人！我还没生气，你反倒生起起来，若不是我指点哥哥你这食古不化心，哥哥能明白么？我如今里外不是人，弄得都没脸上陈家门。不过话说回来，我实不甘心……”

前面倒还中听，那后面一句“不甘心”又引来楚云飞一记危险眼光。徐之谦本能地朝后面缩了缩脖子，十分委屈地道：成了我嫂子，以后我可怎么见嫂子呢？不见，我如何晓得让哥哥这食古不化心都动了那么一动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哎哎，我苦命——”

楚云飞捧着茶杯吃茶，那徐之谦絮絮叨叨念经似说了半晌，楚云飞还好心地把茶碗往他手边推了推，好心提醒：口渴不？”

徐之谦还真有些渴了，抓起茶碗就往嘴里灌，灌着灌着就脸红脖子粗，茶水含嘴里就要吐出来，楚云飞一边品茶一边轻飘飘地道：这是前年你存放此埋梨花树下松针上采集雪水。”

那是徐之谦辛辛苦苦登高采集！徐之谦舍不得，生生咽了下去，烫他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幽怨目光把楚云飞盯着——太气人了！

半晌又恨恨地道：你这般小心眼儿，真不像个男人！”

楚云飞挑了挑眉梢，徐之谦郑重地道：既然这般，我也小心眼，不合你说了！”

楚云飞继续品茶，徐之谦就差没用眼神儿将他灭了，后还是忍不住，凑过来道：才得到消息……内阁韩大人奏了折子……”

楚云飞微微蹙眉，徐之谦见他不信，强调道：难道我消息哥哥还不信？”

楚云飞目光炯炯，轻轻摇了摇头：不是不信，这些事，你以后还是少打听为妙，没得受了牵连。”

徐之谦也一改方才不正经模样，正色道：昨儿听父亲和两位叔叔说话，只怕是……要有大动作了。我们家生意眼下也要收一收，这两年海上也不太平，出海只怕是没机会了。”

楚云飞神色沉下来，正好小厮将早饭送来。

明玉等姊妹刚陪着四太太吃了早饭，门上婆子便满脸含笑走进来福福身禀报道：姨太太来了。”

大伙目光便不由得落到明玉身上，四太太笑着朝她们吩咐：先见见你们姨妈再下去。”

三人随着四太太出来迎接，没走几步，姨太太已进来了。身后跟着三五个丫头婆子，大老远便笑道：今儿我又来了！”

三人上前见了礼，姨太太笑着微微点头，携了四太太手道：咱们进屋说话吧！”

蔡姨娘亲自给姨太太倒了茶，笑道：一大早就辛苦姨太太跑来跑去。”

姨太太笑道：我妹子好容易来一趟京都，我们姊妹好容易团聚一回，什么辛苦不辛苦？”

说着吃了一口茶，笑着朝四太太道：眼下你忙，我也不晓得你身边人手够不够，倒是记得前儿你说要买丫头话，恰好我认得几个牙婆子，现如今都来了京都。要不我叫人给她们说一声，叫她们选几个好来挑一挑。”

明菲身边丫头是都跟着来了，明玉屋里小丫头有两个因父母都淮安，不忍她们骨肉分离，便没带过来。明芳年纪大，不能一直和蔡姨娘一直住一块儿，家里有些丫头年纪也慢慢大了。四太太看了看明菲三姊妹，笑道：让她们下午带几个人来吧。”

又吩咐明菲她们：下午你们去选。”

姨太太赞同地点了点头：是该叫她们姊妹也学着看人了！”

便趁机传授选丫头经验，三个人都听得十分认真，暗暗地记心里。高兴莫过于蔡姨娘，因为明芳一直和她住一块儿，四太太虽然一样教养，但都没派给明芳什么要紧事儿。

这选丫头看着不算大事儿，可一旦四太太不让明芳与她住一块儿了，那就是要给明芳议亲了，她不觉得又想到徐小爷。

陪着姨太太说了一会儿话，四太太便叫她们下去。她们也晓得姨太太是为明玉婚事而来，请了媒人，媒人自然是两边跑，什么话也就由媒人传。然后再相互商议着办！

那楚大夫人既然已经来了京都，也就不会临时还出什么乱子，四太太和楚夫人又达成了共识，余下按照规矩一样一样走完程序也就罢了。

其实楚大夫人还有个意思，就是赶紧把婚事办了。说楚大老爷此番上京是述职，回头还要去任上，楚云飞父亲去世，然婚姻大事，势必要有父辈场。若是没有昨儿她来陈家时，明里暗里那些话，这么办倒也说得过去，但昨儿她说了那些话，姨太太如何不晓得她心思。自然寻了借口挡回去，楚大夫人便说，她京都这些日子，就先把亲事定下，回头等明玉及笄，再上门下聘，婚事大抵要今年秋天。

“……你如今忙着小十婚事，一个人分不出两个人来，我这样和她商议，你觉得妥当不妥当？”未了姨太太笑着问。

四太太哪里还有话说，只是，“十三出嫁时，族里那些亲戚怕是来不了……”

姨太太看着四太太衷心道：你这样为她，真正是她福气。”

“她虽不是我肚子里出来，到底也是从小儿我身边长大。你也晓得我们家那些人，到底谁是靠得住，谁是靠不住？”又感激地看着姨太太，道，“就好比咱们，若不是姐姐……”

她们姊妹，连个庶弟也没有，没有娘家人可撑腰，那些日子谁不知道有多艰难？好歹总算是熬出来了。

“咱们没福气，望着她们有福气就好了。明年贤哥金榜题名，你就什么也不用愁了。”

四太太想到贤哥从小就勤奋懂事，真正是自己福气，两人又说了一会子闲话。姨太太忽然想起三太太来，不觉蹙着眉头，因见屋里只有顾妈妈伺候，才道：我倒不担心楚家出什么乱子，那楚大夫人说话固然不怎么好听，到底是大户人家出来，行事还说得过去。可就怕你那个三嫂子，昨儿见了她我是真正无话可说了。还有她身边那个姑娘，是叫……叫明珠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十三京都住着，她们也来了京都，那姑娘看着好像挺机灵样子，只是那眼神儿有些叫人不喜。也不知能不能管住嘴巴，若是闹出来，倒怕有个什么变故。”

姨太太这样担忧不是没道理，明珠也是打淮安来，四太太又说当时事儿闹得很厉害，明珠不可能不晓得，而昨儿明珠看明玉目光，也就是晓得。

至于三太太管着内宅守着丈夫确实够精明。三老爷早年也有三个姨娘，愣是没生出一个儿子来，这些年年纪大了，渐渐也没那个心了，那几位姨娘，统统淮安老家陈家家庙里吃斋念佛去了。但若是说她不糊涂，也就不会由着明珍胡来，到现还没有半点知悔意思。

四太太想到明珍，冷笑道：这个倒不必担心，七丫头心思多，她若是连自己妹妹也顾不得了。我也就不怕闹得天下人皆知了。”

姨太太只蹙眉头：听你这样说，三太太那个大女儿倒是有些手段胆识。”

明珍可不是有些手段，四太太淡淡道：目光总要放长远看，这一点她尚且不如十三通透。”

姨太太留陈家吃了午饭才回去。

明玉心情总是平静不下来，屋里丫头又聒噪不已，她放下手里针线，抬头望着窗外出染绿柳枝发怔。

明日便是楚家上门提亲问名日子了，将写着她生辰八字庚帖拿回楚家……这一切似乎都来很，好像昨儿她还站漫无目地荒野上，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今儿就有一条路摆她面前，她有些恍惚。

“小姐，知春堂将衣裳送来了，太太叫小姐过去呢！”

明玉深吸一口气，就看到明菲笑吟吟站门口叫她：点儿，咱们拿回来还要选一身你明儿穿呢！”

明天才算是楚家正式上门，明玉也要出去见楚大夫人，她忙答应了一声。

到了四太太屋里，上次来给她们测量尺寸那位妇人正陪四太太说话，顾妈妈和香莲等几个丫头将放桌子上包袱打开。因为时间紧，送来也只有几套。多半是明菲嫁妆，但不得不说，知春堂手艺十分了得，即便这样赶，每一件衣裳都裁剪十分精细。

就连顾妈妈想挑剔也挑不出什么来，看过之后笑着朝那妇人道：倒想把我们这里丫头送去学学！或者请个针线上好来教教我们。”

那妇人知是打趣说着玩笑，也配合着连连点头笑道：只要府上舍得这些大姐儿去我们那里吃苦，我们还开工钱呢！只是，我们那里那些人，都没见过什么世面，如果到了府上，只怕是闹笑话。我瞧着府上几位姑娘针线也都不错，那荷包香袋儿做得那样精致，还有那些花样，有些比我们描还好！我还想讨要几幅回去……”

说得大伙都笑起来，四太太让翠兰、紫藤、香桃将她们三人衣裳拿回去。又特意嘱托明玉一句：明儿就穿才送来那套。”

当时她们只选了花样子和款式，颜色是四太太、顾妈妈和那位知春堂妇人商议出来。

第二天，明玉换上了那身她几乎不曾穿过颜色衣裳。枚红色缠枝榴花斜襟褙子，下面是胭脂色桃红镶深边褶子裙。香桃又一早起来，给她梳了相对复杂百合鬓，戴着一对如意双喜点翠流苏簪子。

她不紧不慢，走到楚大夫人跟前，裙裾不摇不摆，盈盈朝楚大夫人见了个礼，那头上流苏站才随着她动作晃了晃，娟秀端庄又得体，楚大夫人挑不出半点儿不是。忙伸手虚扶一把，叫明玉起来。

直沽时，儿媳妇阮氏就告诉她，陈家十三姑娘明玉是个美人儿，那日前来是赵家下聘日子，她并不曾瞧见，今儿一见眼里闪过一抹惊艳。又拉着她细细打量，只觉她肌肤似雪，形容如画，竟叫人难描难画，便忍不住赞道：好标致姑娘！”

别说她了，就是姨太太今儿见明玉这样打扮，也惊艳不已。不觉怔了怔，带着笑看着上上下下打量明玉楚大夫人。

明玉微微垂了头，楚大夫人又赞了几声，才松开明玉手。明玉退出去之前，也匆匆打量了楚大夫人一眼，只听得楚大夫人和四太太说话：……怎生这么个好模样，连我瞧着也格外喜欢，只恨自己没有养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