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尽婆媳谈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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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苏府注定是不平静。

因了厅堂里闹得尴尬,晚饭时老太太发了话,说是身子不舒服,谁也不见,叫各房自己那里吃。三个老爷便来探了探她,见无事才又散去。至于三个太太,则是默契都没来过。

待到入了夜,大房好不容易歇下了,老太太屋里却还亮着灯。

苏老太太斜倚一方美人榻上,浑浊眼珠低头看着自己枯瘦手腕子上,那一串沉香木佛珠。

这是二儿子去年去相国寺进香时专门为她求来,是主持亲自开过光。老太太是不信佛,但儿子一番心意,却让她暖心上。

“母亲……”赵氏立下首,见老太太半晌没说话,终于沉不住气道。

“你便是太急功近利了。”苏老太太眯着眼看她,“好歹面子上,你也该留心下杏儿。整日这般毛毛躁躁,便是老大家没那心思,这管家钥匙,你也是守不住。”

赵氏面色一抽,现下她正是心虚时候,提起管家钥匙便是戳了她心窝子般疼,想起今日黄氏厅堂上表现,她真是合眼都不敢了。

苏老太太见赵氏样子,心下没来由一阵厌烦,这个儿媳妇眼皮子浅人又计较很,若非要用着她管家,贴补娘家,她委实不愿与赵氏打交道。这般想着,苏老太太又想起方才小儿子说过话,二嫂为人少了分妥帖,二哥又是个不管家,有些内宅子事就劳烦您了。”

她这三个儿子,老大忙于外事,老二又是老实迟钝,属着老三心细,不但外面事办得妥帖,内宅事也都留意着,这些年也是不易。想自己贴补娘家事,说不得老三是知道,纵然日后真要黄氏管家,这钱也是会继续给。

苏老太太这般想着,竟是真考虑起要不要换下赵氏来,可转念忆起二儿子孝顺贴心,又有些不忍心了。苏家三个老爷,明明是一母同胞,性格竟都是迥异。

老大沉稳务实,十六岁参军,其后从一个小兵打拼到校尉,又得了门好亲事,从不用她关心。纵然也是有孝心,终究是生疏了。

老二是个迂腐,书虽读得好,但可惜不懂得变通,中了个举人后,再没了发展,只能当起了教书先生,及至如今,拖了老大关系,军中任职,也不过闲职罢了。只是这个儿子却是唯一一个一直跟老太太身边。几年前,家里艰难时候,老二和老二媳妇儿孝敬公婆,操持家务,真真是做不错。这般情谊哪怕如今境况好了,老太太爷是割舍不下。

老三是个精明,几年功夫,就叫他赚下大笔家业,又跟着丈人学了不少做生意营生。后来就是三天两头往家里送钱,吃用,她一个行将就木人,又能用了多少?可但凡能用着点,她也是高兴,儿子孝顺啊。

“罢了,你且安心,有我,总不会让你吃亏。待明日,我与老大家说道说道,她是京城里见过世面,哪里看得进去你那点东西!”这话说婆媳二人都有几分酸溜溜,同是一个家女人,她们却不得不承认,黄氏身上,确实有一种从容气度,不是她们这样小门小户女子能有。

“几句话而已,哪里能打发了她。我看大嫂这一回是当真要夺管家钥匙了。到时候我与如絮落她手里,可怎么办啊。”赵氏啜泣道,红着眼睛,“大嫂可是不怕您,当年生朔北时,她说什么都不肯回来……现下大哥官职高……只怕……”

黄氏生苏朔北时不肯回老家养胎委实戳中了苏老太太命门。

因了黄氏第一胎是女儿,又隔了九年才又怀上,老太太很是替大儿子心疼,想京城里人多口杂,苏府里连个帮衬姨娘都没有。锦州这边又有小儿子刚置办房产,是以便想把黄氏接过来。

奈何黄氏根本不领情,她接连递了三封信,都被身子不适,不易奔波为由给推了回去。后来待黄氏生产,她又听说,苏朔北体弱多病,是怨念。那一遭,是把老太太得罪狠了。

“哼,她一个儿媳妇儿哪里有不听婆婆话道理!你且放心,若她再不听话,我便叫之合整治她,之合为人虽冷淡些,但却是个孝顺。”老太太道。

赵氏听此,才放下心来,又与老太太说叨了几句苏如絮事,才退出去。

一边往凤栖梧走,赵氏一边心里打着算盘,如今确保了老太太支持,下一步便是要抓黄氏一个错处,叫她再难跟她提管家事。

若是老太太以为,她听几句保证空话就能安心,便是想太简单了。这管家钥匙,她便不信大房就不惦记!纵然黄氏不必贴补娘家,苏芷晴嫁妆她总是要备下。谁不愿自己女儿风风光光出嫁?谁不愿意女儿娘家硬气,不受欺负?若是夫君赚不足,自然就得想办法从别地方弄来些。

第二日天还未亮,苏之合夫妇已起了床,黄氏替苏之合整理了衣衫,轻轻叹了口气。

苏老太爷头七未过,还是热孝时候,按理哪怕是苏家爷们儿也不能轻易出门,只这一遭事非同小可,是以苏之合得避开诸人,早早去见刘芳。

因了是去别人府上做客,苏之合并未穿孝服,而是一件素白对襟长衫,里头贴身穿着棉衣,看上去倒是比平素里显得结实了。

“夫人不必担心,刘大人是个直臣,必会查明真相。”苏之合道,“黄将军早年带兵,战功赫赫,被圣上所忌讳,是以调我入京任侍郎,做了个行伍里书生。这些年我如履薄冰,不敢多与军中秀接触,如今看了,却是错了。且看今日,沧州兵营再无相熟之人,否则也不至于做了这睁眼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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