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当中文系的我教威廉学汉字(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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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因为在有些地方还用。”

威:“你们中国字好麻烦,那我怎么学?”

我:“这些字有简单的写法,大部分中国人都用简单的。”

威:“那你给我写简单的。”

然后我就在威廉的汉字本上写下简体,威廉拿过去看看我写的,又看看他自己打印的,转过头对我说:“你写的不是这个字,不一样……你是个大骗子……”。。。。。。(此处不是标点出错,就是六个句号。。。。。。)

‘大骗子’是我教他说的,这回脑子里成了一堆乌鸦。。。。。。

3.

作为半个中文系的女生,犯个文艺病是必然的。有回跟威廉从图书馆出来,天已经很黑。威廉的学校建筑大多偏欧美风,连路标都不例外,路灯的设计也颇有言情范儿。天一黑,暖黄色的灯光在云贵高原低矮湛蓝的天空中染出一片云的弧度,映着路杆上歪歪斜斜的中英双语指向标,看得我那颗伪文艺的心蠢蠢欲动,我便情不自禁地念叨起张嘉佳那句“总有一个人在前方等待,贯彻未来,与你数遍生命的公路牌。”威廉问我说什么,我在脑子里把自己小半辈儿储存的英语单词挑了个遍,以最文艺感的方式翻译给他,威廉听完点点头说懂了,把我开心得不得了,总算正常交流了一回!然后在送我回去的路上,威廉刚要返程,又回头一脸疑惑得问我,你们中国人为什么要数公路牌?我数了一路,太多了,好难数。

从那天开始,我发誓这辈子都不再说小学二年级水平内听不懂的中文!我的脑子的乌鸦早就飞得累死光了,每次无语都是一坨坨胡乱飘荡的鸦毛,

4.

威廉爱中文的程度比中国人疯狂上十倍,每次我跟他说什么,有不懂的词,就要我写在他的认字本上,标好拼音和英文解释,最后搞得我打死也不想跟他讲中文,遇见不会的词就让他先等会儿,我百度一下。威廉也知道只要他说中文,我就会情不自禁讲母语,于是拼命夹着他西方口音的中国话,吧啦吧啦各种引诱,最后我们谁都没得逞。而我们最让人不解的一致之处在于别人讲话讲急了方言都上了,我们俩却是为难死自己也要让对方明白自己在讲什么。有回在聚贤街(一条大学城最繁华的街),我们因为刚过去的泰国人是不是人妖发生争歧,声音越来越大,迫切表达但又用词有限,最后乱说一通,还有很多不雅词汇,结果竟没有引起围观,因为中国人没有听懂我的英文,外国人也没有,外国人没听懂他的中文,连中国人都没有。我们笑对方说话笨得像头猪,其实自己也像头猪。

5.

最初约定的时候威廉是这样说的,他帮我学英文,我帮他学中文,好好学习,互惠互利。我一想去找专业的英语辅导老师要花破产,就同意了,结果便宜果然没好货(除了我),三个月后我把市场上所有小儿认字书几乎看了一遍,威廉的书架上也摆满了我写的生子本和给他念的小学生读物,他却连我的英语书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还练就了我写中文一笔一划并每写一个词就去想英文解释的优良品格,结果这品格流毒无穷。

上周专业老师让写一篇关于西方美学的论文,5000字,不收打印稿。一个最多最多4小时工作量的活我活活从傍晚写到了凌晨,而且很多时候因为纠结前面那个词的英文说法强迫症发作,搜便了有道和谷歌,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第二天早上起床我看见本子上规规矩矩的小学生汉字,错当成了威廉的生字本,上课就没有带过去……

昨天下午英语四级考试开场,我提前两个小时就到考场前的草坪上坐着,看着乱七八糟的单词一脸迷茫,苦背了两个小时后,考场铃响起,我给威廉回电话——他从早上7点就给我发短信问我什么时候过去帮他搞中文,我说已经出门了一直说到现在(从我学校到威廉学校总共20分钟)。电话接通,威廉激动的声音荡漾在电话那头。

“你是到了吗?在哪里?我现在接你。”

“嗯,我在路上,堵车呢,20分钟后就到。”

新城堵个屁车啊!挂了电话,我捡起草坪上仍得乱七八糟的英语资料,往人群相反的方向走去。逆着光,阳光打得我睁不开眼,睫毛的罅隙里隐隐看到草坪上折射着阳光的明晃晃的水珠,耳边到处是学生们临近考场前的挣扎——单词单词,句子句子,再看一眼背一下……催考铃又一次响起,我回头看看考场,好嘛,老子明年再来。

2014年12月26日姬冷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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