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惹尽尘埃,彼此瓦解 第95章 思你成疾,药石无医(2 / 2)
“你——”
“嘘——”
顾质的食指竖于唇前示意她噤声。
见他的眸子低垂着盯在她的脖子以下,戴待身上的和服浴衣就挂着一只手臂了,有穿和没穿一个样。
他虽噤她声,她却依旧想骂人,然没等她开口,腹部传来一丝冰凉的触感。
正是他的手指在摩挲她生小顾易时留下的疤。
戴待一僵,抓住他的手:“别碰那里。”
顾质应声抬头,眼神有点深有点复杂。只是未来得及她探究,便见他忽地一笑:“好,不碰那里。那我碰……”
“啊!”他的手指进去得突然,戴待的身子一缩,不由哀嚎着推他:“你别碰!你哪都不许碰!你快起开!我不要!我都要被你弄疼了!”
顾质沉着声音引诱:“不会再弄疼你了,我保证。”
“你当我还是十八岁的无知少女那么好骗吗!”戴待羞恼地瞪顾质,顾质仍旧不放手,把她固定着,竟是认真地回答:“没有骗你。”
戴待哭笑不得,转而软着语气和他打商量:“昨晚明明才……现在大白天的,要不你忍一忍好不好?”
“我真的不会再弄疼你。”顾质不由分说地堵住了她的嘴:“我忍了五年,一个晚上,怎么填补得完……”
戴待做最后的挣扎:“可是外面春光盛浓春风荡漾,我还想着出去——”
“嘘……春风十里,不如睡你……”
如何地死去又活来,到后来,戴待完全记不得了。
她感觉自己睡得很沉,或许也是因此,再没有破碎的梦境干扰,睡得安稳。
再度醒来,她竟是睡到了新的一天,充足的睡眠,令她总算恢复了大半的元气。
沿着旋转楼梯走到上层,外面的天光大亮,阳光灿烂得扎眼。厨房里,顾质逆光的背影看起来精神抖擞。
戴待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身后想吓他一下,谁知还没动作便被一拉一扯再一带,反落入了他的怀中。
“起来了?”他的手掌搂着她的腰,把她抵在流理台边,微凉的薄唇在她额上印了印,虽然没有笑,可眼底的笑意满得都快溢出来了。
锅里不知在炖着什么,散发出浓郁的香气,勾搭得戴待的肚子抗议得更加厉害。她的脸埋进他的颈间,几欲是将整个人的体重靠在他身上,懒懒地抱怨:“想吃东西了……”
有点黏人,有点矫情,有点肉麻,连声音和口吻都变得颇有莺歌燕语的撒娇意味儿。
但这样赖着他的她,好像回到以前一样,只让顾质心中觉得欢喜。他温暖的手掌在她背上一下一下地拍抚着:“嗯,你喂饱了我,作为补偿,我也会好好喂饱你的。”
“还敢提!”戴待是真的气到了,张口就往他的下巴咬,并且力道结结实实,一点都不留情面。
顾质仍是照旧不闪不避也不喊疼,仿佛被咬的不是他自己一般,反而开怀地笑了笑,笑声震动得他的胸腔发出共鸣。
屋外就是在这个时候传来车轮驶过雪地的窸窣声。
“应该是辛甘来了。”
“心肝?”戴待蹙眉,抡起小拳头砸了他一下:“还说不是金屋藏娇?这都找上门来了!”
顾质握住她的拳头:“是我这片木屋的管理员。”
“那也是女的!”戴待满脸不爽:“心肝心肝,叫什么名儿不好叫心肝儿,听着就是故意的。”
顾质对她的恶意不予置评,只是道:“你帮我看着会儿锅,我出去看看。”
言毕,他拍了拍她的脑袋就要往外走,戴待忙不迭拉住他:“我和你一起!”
顾质的眉尾应声挑了挑:“随便你。”
说着,他给她套上厚实的羽绒服,两人才走出去。
一开门,便见一抹绿色的影子像猴子似的突然跳到面前来,兴奋地道:“顾先生?!真的是你?!阿妈说她接到你的电话,我一开始都不相信!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你的身——”
“嗯,几年不见,你都长这么高了。”顾质语声依旧淡淡,但并不冷漠。
顾质打断后,对方才停下了多动的身影,而戴待也是这个时候才看清楚,对方是个戴着雷锋帽、穿着军大衣的小男孩,年龄大约在十五六岁。
他就是心肝?戴待心下不由嘀咕,怎么一个男孩子取个这么……的名字。
辛甘憨里憨气地摸了摸脑袋瓜子,本来好像是要说什么,结果眼睛触及顾质下巴,担忧地问:“顾先生,你怎么受伤了?需不需要擦点药?都流血了!”
顾质一怔,而戴待循着辛甘的目光偏头,正瞥见顾质的下巴清晰地印着两排牙印,虽说浅浅得并不深,却有两个小口子破了皮冒血珠子,想来应该是她的两颗小虎牙咬出来的。
“不打紧。”顾质原本淡淡的神色忽而变得荡漾,握着她的手指挠了挠她的手心,有意无意地睨戴待一眼,“一只小野猫的爪子厉害了点,我回头让她舔舔就没事了。”
“……”戴待的耳根一下烧红,连忙甩开顾质的手,“我去那边看看风景!”
瞅着她小跑着走下小木屋门前的阶梯,顾质的唇角不由勾了勾。
而辛甘似是这时才发现戴待的存在,眼珠子霎时一亮:“顾先生,我看着刚刚那位姐姐怎么长得那么像——”
“不是像。”顾质的眸子凝在戴待的背影上:“她就是。”
辛甘满脸惊诧,看到顾质的眼里闪着光彩,他的惊诧一下转为欣喜:“那就真是太好了。”
“难怪顾先生问我东西还在不在。幸好当年我没听顾先生把东西扔了,否则现在顾先生想要都要不回来了。”他一边碎碎念,一边掏口袋,没一会儿,掏出一个精致的小首饰盒。
顾质接过的时候,手指禁不住颤抖了一下:“嗯……我也没想到老天厚待我,丢了那么多年的东西,能够重新找回来……”
顾质走过来找戴待的时候,她确实正在看风景。
大雪酣畅后,一条满是积雪的小路,小路两旁整排木屋。阳光透亮到刺眼,她就站在那里,舒展着筋骨,痴迷地微眯起眸子。
顾质噙着淡淡的笑意,默然而立,半晌,缓缓地走过去,从身后抱住她入怀。
她没有回头看他,只是用掌心覆上他箍在她腰间的手背,脑袋往后一靠。
顾质的脸颊贴在她的耳畔,忽然希望时光就定格在这一刻,永远都不要再往前进展,让她就这么在他的臂弯里,安安稳稳地过活。
两人一起望着异国暖阳,沉默好久好久。
“这场雪过后,北海道的春天就真正来了吧。”满眼的雪在阳光下不动声色地融着,戴待深深吸一口空气。
“等等。”顾质微微一侧头,嗅着她发间的香气,唇瓣似有若无地噌了层她的耳珠子,轻声道:“重新打个耳洞吧。”
以前,她的左耳是有耳洞的。
只有一个。
专门为他打的。
“嗯?怎么了?”戴待不解地问。
顾质的手自她的腰间绕到她的面前,一手托出那只小首饰盒,另外一只手,“啪”一声打开盒子。
盒子里,一枚纽扣,一如记忆中的模样,静静地呈现。
“这……这是……”戴待怔忡,思绪像上了发条,不停地倒退,倒退至高中毕业前夕。
毕业前夕,一切明恋暗恋都浮出水面,女生们热衷于向喜欢的男生讨要校服衬衣从上往下数的第二颗纽扣。
据说,那颗纽扣等同于男生的心,因为它离心脏最近。
她当时自然缠着顾质要留给她。
为此,她还突发奇想先去打了个耳洞,告诉顾质她要把纽扣做成耳钉,永远钉在自己的左耳上。
可是……
她分明记得,这个耳钉,在他父亲去世的那天,已经被她扔进了湖里。
戴待愣愣地盯着它,眼波闪动,突然不敢去接。
而顾质将它从盒子里拿出来,放在她的手心,紧紧地握住。
“我把它,重新交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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