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归家(1 / 2)
时姥儿的遗言犹如晴天霹雳,让我难以置信又不知所措。
我问时斌:“时哥,你不是在逗我玩儿呢吧!”
时斌立刻换上了一副比较严肃的神情:“我能拿我nai的遗言开玩笑吗?”
我还是不信:“可时哥你说的有点儿太玄了,我二十多年没见过时姥儿,她怎么着也想不起我来吧?”
“其实我nai活着的时候,和宗nai不少走动。我nai临走前几天,宗nai还去医院看过她呢。她俩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聊你,说你小时候被黄鼠狼子盯上过,身上有黄鼠狼留下的味儿。”时斌口中的宗nai就是我姥儿。
我说:“他们老人聚在一起谈点这样的事正常啊,我姥儿也总爱讲这些吓人唬道的事。再说我啥时候被黄鼠狼子盯上过我咋不记得呢?这跟我来不来给时姥儿送殡又有啥关系啊?”
时斌没有辩驳,而是问了我一个问题:“大光,你小的时候,我宗nai有没有给你讲过一个三颗大白菜的故事啊?”
小时候我是听着我姥儿的故事长大的。三颗大白菜的故事是我姥儿给我讲过众多故事中的一个经典,我当然记得。
说是有一只白眼狼,吃了一个中年的妇人,又幻化成了妇人的模样,吃掉了她的两个女儿。后来这家的男人回来了,知道了他的老婆孩子都已死于非命,悲痛yu绝。经村里的高人指点后,决定把老婆孩子的遗骨埋在一个指定风水好的地方。男人带着老婆孩子的遗骨,来到高人所说的那块风水宝地,却发现地上长着三棵大白菜。男人挥铲就想把白菜砍掉好挖坟坑,却发现铲子铲在白菜上的时候,白菜居然流出了鲜血。男人吓了一跳不敢再继续铲,而是用手一层一层轻轻的扒开了这三颗白菜的梆子,结果从白菜心里,蹦出了三位仙女。三位仙女出来之后就合力把那个吃人的白眼儿狼给铲除了。
故事的梗概大概就是这样。我问时斌是不是这个故事,时斌点点头说:“对,就是这个。只不过我nai讲的和你姥儿讲的有点出入。我nai讲的吃人东西不是白眼狼,而是黄鼠狼子。而且,这个故事就是我nai亲身经历的。”
我在之前每一章的开头都写过一个小引子,这并不是为了凑字数,我每一章的篇幅有目共睹。我这样写只是想铺垫一下我现在要讲的这个故事——黄鼠狼子吃人。故事的前半段,同我姥儿讲的大同小异,而后半段,在时斌的口中其实完全又是另外一种样子,我现在就说给它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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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暮黄昏,飞雪飘零。
离家还有三四里地的脚程,老郑的头上,早已冒出了热气。虽然已经赶了很远的路,但他并不觉得冷,也没觉得累。因为,马上就要到家了。一想到抱着两个女儿的天伦之乐,和夜晚与老婆将要到来的温存,老郑觉得在这一年里背井离乡苦熬苦守的在城里给富户扛长活,都是值得的。
今天是大年三十,无论如何也得赶回家和老婆孩子一起过年。老郑摸了摸挂在肩头的褡裢,褡裢里面装的是大年夜包饺子用的肉和面,还有足够一家人花上一年的钱。今年的收入其实不错,明年她们娘儿仨就能安生的过ri子了。想到这里,老郑不由的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在洁白厚实的雪地里踩出了一串深深的雪窝子。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天已经黑透,村里的小路上一个人影儿都没有,估计全都回家过除夕了。老郑推开了自己家的院门,却觉得一股霉气扑面而来。老郑皱了皱眉头——这娘仨的ri子,过得也太邋遢了——可是,自己的老婆一向是个干净勤快的人啊?
老郑进了屋子,屋子里没掌灯,大年三十也没有月光。屋子里更是漆黑一片,老郑什么也看不清。
“我回来了!”老郑朝屋中嗡声嗡声气的喊了一噪子,振得直往回传回音。
“孩子他爹回来啦?还以为你今天回不来了呢?”屋里传来了熟悉的老婆声音,“你咋没找人捎个信呢?”
“嗯,没有顺道回来的人。行了,我这不赶回来了么。”老郑把褡裢放在了门口的灶台上。
“回来就好,要不我们娘仨这年可就没法过了。”老婆的声音透着喜悦,她一边说话一边掌上了灯。
老郑借着灯光,看见屋子里冷冷清清乱七八糟的,灶台桌面上都浮了一层厚厚的灰。老郑很不高兴:“这都过年了,你怎么也不知道收拾收拾。看这屋里埋汰的。”
要在平时,老郑数落老婆几句老婆根本不敢顶嘴。可今天,她听了老郑的不满却嬉皮笑脸的说道:“不是还以为你不回来过年了嘛,你不在家我们家哪有个年味儿?我也懒得收拾。”
大过年的老郑也不想找不痛快,听了老婆的狡辩也没多说话。他一指放在灶台上的褡裢,说:“这里边有肉,有面,咱们赶紧把孩子叫起来包饺子过年吧。”
老婆嗯了一声,就进屋喊两个女儿去了。女儿们睡眼惺忪的被叫了起来,看见了快一年没有见过面的老郑,却一点高兴的模样也没显出来。倒是老郑见到久别的孩子们十分的开心,一把给两个女儿搂在怀里,用长满胡茬的脸,狠狠蹭着两个小女孩稚嫩的面庞:“快让爹稀罕稀罕!爹想死你们了。”
两个女儿迷迷乎乎的,也没有什么反应?老郑只是觉得,她们的脸上冰凉刺骨,突然回过味儿来训斥老婆:“你个败家老娘们,这么冷的天也不生火,你不怕给孩子们冻个好歹的!”
老婆一边翻着老郑褡裢的东西,一边油腔滑调地说:“行了行了,大过年的,别惹不高兴。你要骂我明天早晨起来再骂。现在包饺子,咱们过年。”
老郑气的哼了一声,便不再与老婆继续计较,而是回过身来问两个女儿:“都长高了呀!你们想没想爹呀?”
大女儿冷漠的没有吱声,小女儿只是点点头,悄声地说:“嗯想。”
老郑摸了摸她们两个的脑袋说:“好,爹给你们带肉回来了,咱们这就包饺子。”
这娘仨说包就就忙活起来。老婆和面,大女儿生火烧水,小女和肉馅。火生起来了,屋子里也不是那么冷了,老郑看着老婆孩子们忙碌,自己点上一袋烟,吧嗒吧嗒地坐在炕沿上抽。一边抽,一边跟老婆聊闲天儿:“我说,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娘仨过得也太惨了点。谁家ri子能过成这个样。这屋里屋外的也不拾掇,我一进屋就一股霉一味儿。你说ri子过成这样,不让村里的人笑话咱们嘛。我这一年到头在外边也不少挣。你们娘仨搁家里该添置什么就添置点什么呗?”
老婆一边和面一边支支吾吾的答应,老郑数落了两句也就没有词儿了。他回头一看正在和肉馅的小女儿偷偷把一小块生肉往嘴里放,一囫囵就吞了进去。看到这一幕,老郑的火气实在是压不住了,一巴掌抡圆了打了过去,结结实实的扣在小女儿的脸蛋上:“我说你个完蛋玩艺赔钱货,你是饿死鬼托生?生肉馅你就直接往嘴里送?”
这一巴掌,给小女儿打愣了,直勾勾的看着老郑却没有哭。老婆赶紧擦了擦手过来劝:“行了,谁家大过年的打孩子呀。”
老郑的火气没消又再次转移到了老婆身上:“我说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们娘仨这ri子到底怎么过的?这孩子饿得像个鬼,你们平时都吃什么?我走的时候给你留下的钱是不够吗?我上辈子作了什么孽?怎么摊上你们这三个败家玩意儿?”
老婆听了老郑的话不急也不恼,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表情:“好了好了,孩子他爹。你说你一年到头不在家。我们娘仨过的也不容易。你看谁家里没个男人?我倒好,成了守活寡的了。好容易等到过年你回来,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你让我们娘仨消停过个年行不行啊?”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老郑也不好意思再发火。虽说是为了养家,可自己常年在外留下这孤儿寡母的,也的确过得挺苦。话虽这么说,这一家之主的面子,却放不下来。
也不知道老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俐,她凑上前亲热的说:“孩子他爹,你就消消气儿呗。我们娘仨给你认错,以后好好过ri子行不行?也让你在外省点儿心。”说着,还伸手轻轻的摸了摸老郑的脸,“你看,你在外边吃香的喝辣的,吃的细皮嫩肉的,又白又胖真好。”摸着老郑脸上的肉,还不经意地咽了口唾沫。
老郑一下愣住了,心说我一年不回来了,怎么我老婆变得如此风sao多情?心里虽然觉得不得劲,但还挺受用。想起了一会儿吃完饭熄了灯,把孩子哄睡和老婆在炕上折腾的事儿,不禁心猿意马起来。男人嘛,一年到头了怎么能不惦记?想到这也就不愿意再发火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娘仨就把饺子包好了,正要下锅煮的时候。老郑对老婆说:“我记得我走时咱家还有半瓶酒,你给我温上。今天过年,我得喝点。”
老婆一听为难的说:“你刚走不久,你那半瓶酒就让老大碰洒了。现在家里没酒,你就将就着吃一口吧!”
老郑不同意:“我这一年到头,年三十没有口酒喝你说我这年过的憋屈不憋屈?你们等着,我现在就买酒去。顺便再买挂鞭炮,吃完饭咱们给孩子们放放,崩点喜气。”说完起身就要披上衣服出门。
老婆一听老郑这么说,马上就窜到老郑面前拉住了他的胳膊:“孩子他爹你就别去了,你对付着吃一口吧,这么晚了,又是大过年的,杂货铺早就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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