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断贪断欲最难断忠孝仁义,五里迷蒙(1 / 2)
月上中天,中原春夜,月色凄寒。
枫灵一袭白衣染血,有苏诘的,有秦圣清的。她青丝凌乱,满面泪痕,走起路来也是摇摇晃晃。蓦地,她听到了汩汩水声,便颓然牵着马向着水声而去。黄色骏马的背上,载着秦圣清。
她心绪烦乱,茫然无措,她不知道父亲和妻子去了哪里。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有什么力量,催着自己,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她不知道那方向的尽头究竟是什么,她也不想知道,本能地恐惧着。
月光朗照,清晰映出了河畔面朝下伏在地上的人形。
这姿势太怪异,怪异得不像活人。
枫灵再也受不住任何人死了,她跌跌撞撞地奔向那个人,满心期望,那个人还活着,那个人不是他认识的人。
冥冥中,有什么不知道是人还是神的东西,不愿放过他。
熟悉的衣服,熟悉的容颜。枫灵“噗通”跪倒在冷硬的岩石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爹,爹——爹!”她惊惶喊着,撕心裂肺,想把杨尚文唤醒。可是,怀中的躯体早已经失去了温度,冰冷僵硬。
杨尚文被人一剑贯心,胸口仍插着剑——青锋剑。
枫灵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浑身冰凉,心慌意乱,什么都想不起来,彻底被抽空了力气,瘫倒在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是青锋剑?
她记得自己亲手把剑交到妻子手中,还打趣地提醒她,不要用此剑炒菜给爹爹吃。
是这剑结束了自己爹爹的生命,甚至,也是它,杀了苏诘。
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
耳翼翕动,身后传来不正常的岩石碰撞的声音,枫灵咬牙拔出青锋剑,回身一扫。剑气挥洒,一个黑衣人退后了几步,旋即反应过来,挺剑刺来。
来人是敌非友,实在叫人应接不暇,枫灵来不及思考,只能见招拆招。
一片乌云遮住了半圆的月亮,给天地笼上一层灰暗。
二人都精于剑术,兔起鹘落之间,转瞬便拆了几十招,夜幕之下,只看得见两道白虹掠过,白虹相击碰撞,发出闪电锋芒。
枫灵身子灵便,借着一个破绽将剑抵住那人胸膛,冷声又问了一遍:“为什么杀我?”
那人仍是不答,仰面后躬,大开大合,绕过枫灵剑锋把剑刺向枫灵心口。
这一剑没有虚发,明显地刺中了,枫灵痛呼出声,中招倒地。她气若游丝,声音微弱:“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杀我……”
那人到了枫灵近前,瓮声瓮气道:“皇命难违,怪只怪你媚惑公主。姑娘,我会手快一些,得罪了!”他将剑高高举起,狠狠落下,却砸到了冷硬的岩石。
云开月明,光亮照清了眼前光景。
来人蓦的一愣,睁眼看去,看见枫灵在另一侧拄剑起身,他那一剑只是伤了她的左臂。
“那么,我爹也是你杀的么?”
那人冷哼一声:“是不是,你到那边去问他吧!”话音刚落,便挺剑刺向枫灵。
枫灵的剑陡然变快,来人心惊,只能以快打快,招招指向枫灵要害。枫灵卖了个破绽,把心口空给他,手臂用力将他来剑夹住,侧身大力挥剑,竟削掉了那人右臂。
“说,我爹也是你杀的么?还是,别的人杀的?”
那人森森冷笑:“如果不是因为你,你爹不会死,杀他的分明是你!”
枫灵牙关咬紧,将剑狠狠送入那人胸膛——青锋剑贯胸而过,连剑柄都没入了身体。
那人身形一滞,吐出一口血来,正正喷了枫灵一身鲜红。她艰难地顶着那人胸膛一推,由着那人倒下。
枫灵撩起衣衫下摆,擦净了剑身上的血。她浑身颤抖,手抖得更是厉害,险些被剑锋划破了手。
这不是她第一次杀人,却是第一次亲手杀人。
她解开那人面罩,倏地一愣,这是湖胜镖局的镖师,一个平日里很是爱笑、笑起来会露出虎牙的开朗年轻人。不,不对,湖胜镖局的头子是苏诘,这人,是苏诘的手下——是南国的禁卫军。
南国。
看来,窦胜凯终究不是杨尚文。
眼前晃动着许多人影,齐公贤,齐恒——齐怜筝;窦胜凯,窦慠——窦惜琴。不行,不能思考,不能多想,只要想,就是疼痛。就会不由自主把自己推向另一种感情的极致——恨。
生平第一次,察觉到,死亡,原来如此沉重,沉重得超出自己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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