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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泉准备的怎么样了?”靳云轻端起茶杯,轻呷了一口,茶香浓郁,唇齿留香。既然是奔着幽泉来的,总得做做样子才行啊。

“回禀主人,奔雷在接到主人密令后便将整个凤凰山买了下来,主人只管享用,绝不会有人打扰。”奔雷拱手回禀之时,风雨雷电已然抱着各自管辖的帐本站到了靳云轻面前。

“你们辛苦了。”看着眼前四人,靳云轻诚心感激。

“我等身为隐卫,自当为主人奔波效力。”风雨雷电如今也都有了自己对外的名字,分别是风麟,雨儿,雷霆,电闪。三人中,唯独雨儿是女子,不过若论武功,也是雨儿最高。

“汀月,把帐本送进房里。”靳云轻微微点头,就在汀月接过帐本之时,门外管家田伯突然小跑着进来,将手中之物递到奔雷手里。

“少爷,刚刚有个孩童将这张信笺搁在门口了。”田伯花甲年纪,胡须白了一大把,不过精神矍铄,声如洪钟,一见便知是练家子,能让奔雷选中的人,该不会差。

奔雷接过信笺,神色骤凛,当下走到靳云轻身边,将信笺奉上。靳云轻挑眉接过信笺,只见上面赫然写着‘靳大当家亲收’的字样。

“主人,这是‘千陌号’开门掌柜百里皓然的笔迹,您才一到莽原,他们便送上信笺,莫不是他们已经猜到您的身份了?”奔雷忧心看向靳云轻,剑眉拧成川字。

“本宫既然决定来,便没想隐藏身份,不过他们也未必是查出了什么,只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靳云轻漫不经心的拆开信笺,随手自里面抽出的,竟是一张地契。

“这......这是凤凰山的地契?不可能啊!属下已经买下凤凰山了,地契在属下手里啊!”奔雷双目陡睁,不可思议质疑。

“去把你手里的地契拿出来。”靳云轻搁下信笺,仔细打量手中地契,并未看到疏漏之处。奔雷自不含糊,转身命田伯去拿地契。

一侧,百里玉根本插不上半句话,他甚至不知道靳云轻说的是什么,无奈之下,百里玉缓身而起,默默走出正厅。

靳云轻余光瞄在百里玉身上,眼底闪过一丝不舍,奔雷正欲开口,却被靳云轻拦了下来,见靳云轻摇头,奔雷虽有些不忍,却始终没有追上去。

待田伯拿来地契,靳云轻将两张地契分别卷在玉石上,再摊开时,奔雷那张地契上的印张褪了颜色,而另一张则完好无损。

“你这地契是假的,想必是被人诓了。”靳云轻并没有苛责奔雷,将一个拿刀的先锋活脱变成一个拿笔的掌柜,这对奔雷来说本就不容易,偶尔犯些小错,也是难免的。

“属下愚钝,求主人处罚!”靳云轻虽没说什么,奔雷却自责的不行,当即跪在地上,愧疚开口。

“对方手段高明且目标明确,你被骗也在情理之中,起来吧。”靳云轻看着桌上的地契,若有所思。

“主人,奔雷不明白,他们既然要诓属下的地契,现在又把真的地契送过来,为什么啊?”奔雷不解看向靳云轻。

“这个本宫也不清百里,他们既然公然与‘旌靳号’为敌,按道理应该不需要向本宫讨这个人情才是。”靳云轻一时也摸不清对方打的是什么底牌。

“那我们要不要把地契还回去?”奔雷忧心提议。

“你开玩笑呢?这不是钱么?现在是他们把地契送过来的,又不是我们抢的,为什么要送回去,好好收着,莫丢了!”靳云轻很奇怪奔雷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心底不免感叹,如果莽原的生意由自己亲自打理,帐上的数目至少能翻三倍,只是分身乏术啊!而且她身边又没有比奔雷更可靠的人,现在也只能凑合了。

待和奔雷他们了解了莽原的情况后,靳云轻方才走出正厅,在后花园寻到了那抹湛蓝色的身影,阳光下,那抹身影临湖而立,俊美的面颊仅仅是侧面便已颠倒众生,秋风吹起他额间的流海,于空中划过一抹惊鸿的弧度,此刻的百里玉仿佛是从古画中走出来的仙人,美的虚幻缥缈,倾天绝地。

“怎么在这里啊?奔雷找了你好久。”靳云轻在说谎,奔雷倒是想找来着,被她支走了。

“你说......本王是不是个废人啊?”百里玉语出惊人,靳云轻陡然转眸,怔怔的看着百里玉,心底一阵酸涩。

就在两年前,她还亲眼目睹了百里玉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情景。那一战,百里玉以三千精锐从十万敌军手里,将百里连城安然无恙的带回来。这样一个奇才,居然在说自己是废人。

“王爷怎么会这么想?”靳云轻敛了眼底的悲凉,忽然心情大好,这可是个好现象,这说明百里玉已经开始将注意力从靳表姐的死转移到了他自己身上,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思考,靳云轻如是想。

“没什么,一时感慨而已。你要是有事就去忙,不必管本王的。”百里玉似乎意识到自己太过悲春伤秋,当下转移话题。靳云轻不想百里玉尴尬,遂不再多问,径自走了。

‘千陌号’绸缎庄内,百里皓然正被一尊瘟神揪着,叫苦不迭。

“说,地契到底送去没有?有没有?”百里漠信单手揪着百里皓然的衣领,另一只手挥舞着拳头,晃的百里皓然眼花缭乱。

“微臣岂敢欺瞒小王爷,地契三天前就送过去了。”百里皓然好后悔啊!他就不该将自己的计划毫无保留的告诉百里漠信,这下可好了,好不容易诓到手的凤凰山地契,自己还没捂热乎,就这么还给奔雷了。

“本王不信!你要真送过去,靳云轻一定会有回礼的!怎么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你还有没有别的值钱的东西,再送过去!”百里漠信十分较真儿道。

“小王爷,您到底是哪一伙的啊?”此刻若是换作另外一人,百里皓然一定会怀疑他是内奸。可偏偏是百里漠信,他是骂不得,打不得,恨不得,伤不得。

“本王管你哪一伙的!反正本王要见靳云轻,除非你放本王出去,不然就给我送,送到她踏进这个门槛为止!要不这样,你告诉靳云轻本王在这里得了!”百里漠信不耐烦的看向百里皓然,提议道。

“太子殿下有命,不可暴露身份,微臣万万不能......”

“不管了,本王就是要出去,天天呆在这里,憋死了!”百里漠信当下甩开百里皓然,正欲冲出去时,房门突然自外面被人打开,百里漠信蓦的止步,正看到皇甫俊休挤眉弄眼的走了进来。

“咳咳......百里皓然,你也太不小心了,那么重要的地契怎么能丢了呢?”百里漠信登时看出皇甫俊休的意思,煞有介事的转身,指责道。

“微臣......微臣疏忽了,求小王爷责罚......”百里皓然别无选择,只有认罪。否则这个小王爷一定会秋后算账的。

“你们都下去。”清越的声音婉转悠扬,宛如天籁,见百里漠北开口,百里皓然如临特赦般离开房间,皇甫俊休亦转身离开,关门时,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百里漠信。

“皇兄啊,你什么时候来的啊?”百里漠信深吸口气,旋即转身,恍然看向百里漠北。

“历练是假,想见靳云轻是真,对不对?”百里漠北缓步走到百里漠信身侧,轻抚着他的肩膀,不知不觉,自己的弟弟已经长这么高了。

“漠信冤枉,我哪知道靳云轻也会来啊!”百里漠信抵死不认。

“皇兄可以答应让你见她,但有一点,时间由我来定,如何?”邪魅的眸子闪烁着淡淡的柔光,就只有在百里漠信面前,百里漠北才会表现出难得的温柔。

“谁要见她......”百里漠信声音低如蚊子,眼底却充满期待。

百里漠北也不揭穿他,只是微勾薄唇,笑而不语。靳云轻,这次本王可不会轻易让你占了便宜。

为了舒缓百里玉烦闷的心情,靳云轻特别安排奔雷带着百里玉四处逛逛,而她则在对账的闲暇之余,坐轿到凤凰山浸泡幽泉,所谓的幽泉,说白了就是一处温泉,并无任何治病救人之功效。

大街上,人海如潮,百里玉漫无目的朝前走着,偶尔也会为一两件新奇的兵器驻足。倒是奔雷,一直在百里玉耳边夸夸其谈,将他所知道的有关莽原的一切一股脑儿的说给百里玉听。

街道左侧,一个卖团扇的小贩看着摊位前的女子,不耐烦的催促着。

“这位小姐,你到底买不买啊?不买别站在这儿,挡着我做生意了!”小贩悻悻开口,欲伸手推开女子,却不想被一锭金子挡了下来。

“够把你的摊子买下来了,再敢多言,扯烂你的嘴!”茜夕嫌恶的扔给小贩一锭金子,转尔看向自家主子。

“小姐,您看什么呢?”见庾傅宁眸间蒙雾,身体轻颤不止,茜夕上前一步抚稳庾傅宁,忧心询问。

“是他......茜夕,我终于等到这天了......”庾傅宁眼泪悄然无声的滑落,仿佛失了灵魂般朝前追了过去。茜夕哪敢怠慢,登时为庾傅宁拨开行人。

“肃亲王?他怎么会在这里?”差不多十步左右,茜夕终于看到了自家小姐魂牵梦绕之人。

“小姐,这里不方便说话,而且肃亲王身边还有个跟班儿的,这人难保不是从皇宫来的,我们该小心才是!”茜夕将庾傅宁拉到街边,谨慎开口。

“茜夕,你放开我!我要见他!我要问清百里,那晚他为什么没来!他说过不见不散的!”庾傅宁哽咽开口,眼泪抑制不住的滑落。

庾傅宁的话引起了街上行人侧目而视,茜夕心下着急,强拉硬拽的将庾傅宁拉到僻静的角落里。

“小姐!你在这儿等着,茜夕一定把肃亲王给您带过来!千万别走开!”茜夕心知主子对百里玉的怨念太深,如果不见这一面,主子是不会罢休的。

“好!茜夕,我让飞鸾跟你一起去,一定把他带过来,好不好?”庾傅宁紧抓着茜夕,眼中尽是乞求。

“小姐且等着!”茜夕不敢逗留,登时朝着百里玉的方向追了过去。茜夕先让飞鸾引开奔雷,随后贸然挡在了百里玉面前。

“王爷可还记得奴婢?”茜夕肃然而立,目露谦卑之色。

“你是......”百里玉觉得眼熟,一时间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王爷果真是贵人多忘事,不知王爷可还记得步馨阁里的贤妃娘娘?”茜夕稍加提醒。

“你叫茜夕!”百里玉恍然,只是在听到贤妃娘娘这四个字的时候,心底生出些许愧疚,彼时靳云轻曾将庾傅宁的事告诉过自己,更冒充自己给庾傅宁回过字笺,这些事虽然与他无关,可庾傅宁却不知道。

“王爷请吧,我家小姐等着呢。”茜夕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可百里玉却犹豫了,若真见面,他该说什么啊!

“咳......全当是本王没见过你,你走吧。”百里玉言外之意便是放过茜夕一马,毕竟她们私逃百里宫,乃朝廷钦犯。

“王爷大恩茜夕实不敢受,茜夕敢见王爷,便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王爷若还有半点良心,便该与我家小姐见上一面,若不是王爷,我家小姐现在还是大百里的贵妃,何致沦落到他乡异处,小姐现在......过的并不如意。”茜夕报了必死的决心,定要引百里玉去见庾傅宁。

百里玉看出茜夕的决绝,思忖片刻,终是跟在茜夕后面,离开闹市。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当看到百里玉一袭湛蓝色华裳朝自己走过来的时候,庾傅宁眼泪流的更凶,那一百里,她满心欢喜的逃出皇宫,本以为天高路远,她终于可以和自己心爱的男人谱一世恋曲,却没想到一切只是镜花水月,虚幻一场。

“小姐......”茜夕将百里玉带到庾傅宁面前,便识趣退了下去。看着庾傅宁泪如雨下,百里玉一时噎喉,不知如何劝慰。可总该说些什么,于是百里玉开口了。

“关雎宫的絮子甚至是想念步馨阁的膳食......”百里玉一语,庾傅宁突然扑了上去,###的拳头朝着百里玉的胸口便是一顿暴雨梨花。百里玉傻眼了,他还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任由庾傅宁捶打。

“傅宁等王爷......等的好苦......”庾傅宁砸了许久,终是忍不住伸手环着百里玉的腰际,娇美的脸贴在百里玉的胸膛,眼泪扑簌而落。

“贤妃娘娘......您怕是误会了。”百里玉狠噎了下喉咙,缓缓推开庾傅宁,莫说眼前女子是皇上的女人,就算不是,他也不法适应被女人这样熊抱着。

“误会?王爷且认认这张字笺。”庾傅宁眼波流转,哽咽着自袖内取出一张字笺递到百里玉面前。

‘不见不散-百里玉’

看着眼前的字笺,百里玉恍然,彼时靳云轻曾把庾傅宁约自己到皇城西郊的字笺让他看过,毋庸置疑,这张字笺必是靳云轻仿照他的笔迹回给庾傅宁的。只是百里玉没想到,庾傅宁居然还留着这张字笺。

他当然没想到,对庾傅宁来说,这张字笺如今已经是她的全部,以致每晚入眠前,她都要看上无数遍。

“这字笺是本王写的。”百里玉头脑一热,毫不犹豫的将事情揽在自己身上,他只道若不承认,庾傅宁必揪查到底,若是让她查到靳云轻,事情就闹大了。可百里玉如何也没想到,就是他这一句承认,事情才真是闹大了!

“是王爷写的?那傅宁问王爷,您可知何为不见不散?傅宁在西郊等了那么久,王爷为什么没出现?为什么?”在听到百里玉承认的那一刻,庾傅宁的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洒下一地琉璃。

“是本王一时糊涂......”百里玉语塞,犯难看向庾傅宁,不知该如何解释。

“一时糊涂?王爷可知道您的一时糊涂毁了傅宁一生......如今即便身处异地,傅宁仍要提心吊胆的活着,生怕被人认出来,就像藏在黑暗中的老鼠一样,不见天日......可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王爷将傅宁这一颗真心扔到哪里去了?傅宁终日以泪洗面为的又是谁!”庾傅宁踉跄着后退,身体无力的倚在墙上,泪水模糊了视线,声音悲戚,如杜鹃啼血。

“对不起......”看着眼前的女子,百里玉动容了,他如何也没想到这个世上,居然有人这样义无反顾的爱他。

“王爷一句对不起能改变什么?又能换回什么?呵......傅宁敢问王爷,由始至终在王爷心里,傅宁可曾存在过?”庾傅宁含泪的眸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希翼,身体轻颤着等待百里玉的回答。

“本王......本王不值得贤妃娘娘错爱。”在这个问题上,百里玉不会撒谎,除了靳表姐,他心里容不下任何女人。

“呵......好一句错爱!是傅宁错爱了!错爱了......”庾傅宁顺着墙壁颓然堆坐在地,眼泪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落,原来由始至终,都是她的一厢情愿!为了这一厢情愿,她丢了贵妃的名号,害的父亲与自己叛逃他乡,可结果呢,她只换回了百里玉的一句错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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