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1 / 2)
第174章
皇后眼稍微挑,娇艳贵气。已经三十多岁了,长年的养尊处优让她看起来没有丝毫老态。
陆嘉学看着她说:“皇后娘娘,我倒是有一疑问。既然谢敏都不知道身边丫头为二嫂的人,你又如何知道的?”
皇后没有怎么迟疑,就道:“自然是陆嘉然告诉于我的。那丫头一开始也并非你二嫂的人。只是后被二嫂收买,用家中兄弟的性命威胁,叫她不得不听话……死在谢敏丫头手中,正好还能嫁祸与谢敏。方才是一石二鸟之计。”
陆嘉学印象中二嫂并没有什么心计,虽然家世雄厚,但在原来的侯夫人面前不突出,与谢敏也无法比。以至于当年她死的时候,也是无声无息,除了陆二爷为其戴孝了一年,再无别人注意。
“二嫂已经死了十三年了。”陆嘉学靠着椅背,手指交叉,“我也不可能去把尸体挖出来问,当年人证只剩你。就算那丫头其实是你的人,你因嫉妒杀人,也是完全合乎情理的。”
皇后听到这里有些激动,她按捺着说:“我是喜欢陆嘉然,但我也不可能为他杀人……我毕竟是太子妃!绝不会为他做这等事,我若是这么爱他,都督大人你亲手杀了他。那么这些年来我又何必讨好你,早该恨你入骨了。”
陆嘉学不语。
皇后却有些颓然,她叹了口气:“好吧……如果你非想事无巨细全知道的话,我还有几个怀疑的人选。这些人我不确定,我唯一比较确定的人是你的二嫂。但是关于陆嘉然的那些话绝对是真的,你杀他倒也真没杀错……”
“还有哪些人?”陆嘉学突然问。
皇后神色一凝:“当年的宁远侯府夫人,也就是你的嫡母。陆嘉然是她唯一的儿子,陆嘉然所有的事她都知道。她也许不想看陆嘉然继续这么做下去,又不能损害儿子的名誉。便想斩草除根……甚至还有可能是……”
陆嘉学摆了摆手。
“不必说了。”他淡淡地道,“你回去吧,我会带个人来见你,你把今天说的事告诉她。”
皇后的话模糊隐约。陆嘉学原来想知道真相是想复仇。但是现在他已经变了,他只是想要个对那人的解释。以至于皇后话中那些更深的漏洞,他都不想去追究了。因为那些牵涉的人几乎没几个幸存了,唯一幸存面前这个皇后周氏,他还有用处。
皇后愕然,她大概是永远猜不中陆嘉学在想什么。看到陆嘉学要走了,她立刻叫住他:“都督大人,这等事我怎能随便与别人说。我怎么也是一后之尊,唯独与你说而已,这话我绝不再对别人说!”这等事走漏出去了她这辈子就完了!
“皇后既是个聪明人,不用我多说。”陆嘉学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他要赶赴大同了。刚娶了人,不能留她独守空房吧。
大雪纷纷扬扬,皇后突然有些崩溃,捂着眼颤抖。地位再怎么尊荣,无奈的事情还是太多。没有亲生的孩子傍身,她就算是一国之母又能如何。她把烫的酒喝了,叫宫女进来,准备次日中午再回宫。
而次日天亮,赵明珠要去皇后宫中请安。
她也算是入了皇上的眼,在新入宫的三位妃子中还算得宠,封了美人,也搬到了储秀宫中居住。这日请安却被皇后身边的掌事宫女告知皇后身子不适,让她们都回去。
皇后那个远房侄女却还只是才人,一见赵明珠就黑着脸。看到赵明珠走远了,才低声同宫人道:“这下贱坯子,还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人物了……不就是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充了假凤凰吗!仗着英国公府的身份作势……”
赵明珠身边伺候的宫女却听到了,抱怨道:“美人,才人说话也太难听了!您比她高一级,我看逮着机会就该撕烂她的嘴!”
赵明珠根本不在意:“人家是看我顺意嫉妒我,我还怕她不骂,骂了正好,今晚去给皇上送汤正好说一说。”
她又问:“我让你给父亲送砚台出去,你可送了?”
那宫女笑道:“美人放心,您交代的事我肯定做了。”
赵明珠才点头:“回去记得吩咐小厨房熬碗火腿炖乳鸽汤,多加些红枣,皇上爱吃甜些。”
砚台其实是传信给罗慎远的。她在皇上枕边,有什么异动是最先知道的。现在朝堂的局势紧张,她有什么都会告诉罗慎远。
徐渭下狱之后没几天就被赐死,二十五日斩首。这几天求情的官员络绎不绝,被皇上牵连的很多,得以保全的唯独罗慎远而已。皇上这些日子却和自青城山来的道士论炼丹,根本不怎么管朝事,说再多都没有用。
而罗慎远跟汪远的关系变得不明确了,他与汪远走近了许多,汪远在朝堂上也不再针对他,甚至有议,说工部尚书退任之后罗慎远便能担任这个职位。工部尚书一向要兼任武英殿大学士,也就是内阁阁老……罗慎远可有可能是下一任阁老!
赵明珠想到这个就胆战心惊,也不知道他能不能!
赵明珠叹气,这些她可不懂,还是回去煲汤吧。能帮一些就帮一些,就当是在报答宜宁了。
罗慎远收到她的信已经是下午了,他正要进宫面圣的时候。其实赵明珠没写什么,实则只有一句话:皇后昨夜未归。罗慎远把纸条烧了,这时候下属进来道:“大人,已经备好轿子了。”
轿子在刑部大牢外面停下来,徐渭临死前,罗慎远来见他一面。
天牢昏暗,从狭小的夹道进去才是牢房,里头没得窗,点了松油灯。徐渭盘坐在铺着草垫的炕台上,昏暗中有蛇鼠的声音。
非常的静,以至于他的脚步声一步步进了,徐渭就睁开眼。
他识得他学生的脚步声,不用看都知道是罗慎远。毕竟这个时候还能来看他的,除了罗慎远之外应该也没有别人了吧。
徐渭说:“你来了。”
罗慎远没有说话,他一身庄重正三品的朝服,站在昏暗潮湿的天牢格格不入。那个次辅却坐在天牢里,身上穿着囚服,脸边落下一缕头发。他对于死亡显得很从容:“我听闻你投靠汪远了?”
“老师这话听得有误,我虽未为老师奔走,但也不是见利忘义之人。”罗慎远淡淡地说。
徐渭有些失神:“请流党言官多骂你吧。其实那些言官不该骂你的,真正该骂的人是我。至少我从来没有真诚的待过你。恐怕你也早就猜到了,我真正培养的下一任首辅是杨凌,力捧你只是为了他能不被汪远党注意。其实你们的才华是相当的,但别的方面他却远不如你……但你手段狠厉无情,若是你做了首辅,迟早会是另一个汪远。”
罗慎远背着手沉默,黑暗的世界里。的缝隙间漏出几丈光,照在他的背后反而看不清脸。
“老师不用担心,我会保老师的家眷无碍。日后老师就算不在了,我也会将您的教诲铭记于心的,最后来看您也是尽最后点师生情谊,就此别过了。”罗慎远转身要走了。
徐渭突然在他的身后说:“我听说你妻子患了重病,可好些了吗?”
罗慎远背对着他,脸上的表情很难言说。他说:“好一些了。”
“那就好。”徐渭似乎松了口气,“你这么看重她,她要是有个什么,我不知道你会怎么样……”他靠在墙上,语气很温和。也许他无数次的动摇过,但是最后他还是选了杨凌,至于对错,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罗慎远还是走出了天牢,越走越快。上了轿子之后才闭上眼,他把老师最后的一点温情也忘记了。
他跟徐渭不是一类人,也许他真的更像汪远吧。
乾清宫渐渐的近了,罗慎远又闻到了那股香的味道。
太监引他到了偏殿,皇上穿着道袍,净手之后沐浴焚香。在他对面坐下来,他喝了口茶:“朕听说罗爱卿去看了徐渭。他在次辅的时候,对你一向照顾。这些天为他求情的人络绎不绝,倒是没见你求情过。”
“皇上已有定夺,自然有皇上的道理,微臣敬重于老师,却更要尽忠于皇上。”罗慎远道。他又笑了说,“皇上喜爱炼丹,微臣倒也有个高人想引荐给皇上。那位高人在当地有活神仙之名,可通鸿钧老祖的旨意,颇为神奇。微臣已经请他来了,皇上过几日便得一见。”
皇上听了很是惊讶,又十分感兴趣:“当真可通鸿钧老祖?”
“自然不假。”
皇上问了许多这位高人的事,啧啧称奇。不过一会儿,他又沉默下来。然后对罗慎远说:“除汪远外,爱卿最合朕心意。我有一件事想交代爱卿去做,事关皇家声誉,望爱卿慎重才是。”
罗慎远站了起来:“皇上且说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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