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苏雪至见不得男人矫情,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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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雪至见不得男人矫情,立刻收了目光,继续回到自己的事上来。

白天的那场解剖,对死者胸腹的检查已经相当充分,没有再进行一次的必要。

她想要执行的,是颅脑解剖。

她取出剃刀。

记得以前一位前辈曾自嘲,哪天失了业,法医都能改行去当剃头匠。

她的手法也十分熟练,利索地剃去了死者头部的毛发,接着,利刀划开头皮,打开颅脑。

光线有点不够。

她抬头,示意汽灯靠得再近一些。

丁春山从惊悚中回过神来。

他在战场上,也是见过无数死人和血的,不可谓不血腥,不可谓不残酷。

但那种场面和此刻相比,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觉。

现在他只感到发碜,后颈好像寒毛倒竖,急忙将灯提得再近一些。想看又不敢看的感觉。

苏雪至继续做事。

开颅后,可见左侧硬脑膜的下腔,有一团约一百毫升的暗红色凝血块,同侧的蛛网膜下隙出血,大脑半球有受压回平的迹象。

也是同一侧,大脑额叶皮质内有一指甲盖大小的暗红色结节,取出后剖开,剖面呈蜂窝状。

至此,初步可以证明,她的方向是正确的。

这是因为脑血管瘤畸形破裂而引起的的蛛网膜下隙出血,最后导致了令罗金虎死亡的急性左心衰竭。

但在下最后的论断前,还需要进一步的鉴定。鉴定的关键,是要现场查找脑底动脉是否有动脉瘤。

她低着头,专心致志,双眸一眨不眨,仔细地剥离开脑底出血区的蛛网膜,分离出脑底各动脉的分支,手指灵敏而轻柔,就好像在对待一件什么心爱之物似的,唯恐因为人为的失误而破坏了它。

终于完成整个步骤,非常完美。

接着她取病变处切片,进行镜检。

现在的硬件设备自然无法和以后的相提并论,但不妨碍基本的使用。经镜检,见血管形态不规则,管腔大小不等,管壁薄厚不均,局部明显增厚,呈垫片形状,也有部分单薄,破裂出血。

至此,解剖可以结束。

她开始缝合,手法自然也是无比的熟练,无意间再次抬了下眼,又看见了贺汉渚。

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靠到近前来了,此刻就站在丁春山的后头,眼睛盯着自己的动作,神色看着有点古怪,好像在走神。

苏雪至没多想,继续自己手上的事,很快,她完成缝合,用布将死者盖上,摘下手套和口罩,冲他点了点头:“结束了。”

他瞥她一眼,走了出去。

帘子取掉,苏雪至洗了手,站在灵堂前的屋檐台阶上,对着满院子的人宣布结论:“白天的验尸结果没错。刚才进一步确证了发病的根源,根源在于红参……”

她话没说完,低头抹着眼睛的罗金虎女人就飞快地跳了起来,打断她的话:“你这个小少爷,你懂什么?红参怎么可能害人?我们罗家帮的人可是天天吃!”

她神色激动地转向罗老二:“老二你说,嫂子是不是三天两头给你们炖红参补身体?你们谁吃了出过事?怎么就家里老大吃了出事?他这分明是包庇陈英,血口喷人!”

“就是!红参怎么可能害了老大!”

罗家胡同的帮众纷纷附和,大声喧哗,被豹子喝止。

苏雪至这才继续说:“解剖得见,罗老大的脑血管有畸形病变部位,这次破裂。这种畸形病变大小,不会超过一个指甲盖,甚至会更小,所以大部分人带病的人,在平常看起来是没有症状的,但破裂的危险一直存在,并且,随着病变范围扩大……”

她抬手,指着自己的头,用尽量浅显的话解释。

“就像一个煮熟的鸡蛋,有一点坏了,慢慢变大,直到坏掉。人脑也是这样,周围组织慢慢受到影响,人就开始出现反应,比如癫痫,也就是俗称的羊角风,通常以壮年居多……”

“对啊!去年老大不是发了次羊角风!”

院子里的一个帮众突然嚷道。

“烂脸七!你给我胡说八道!你们老大什么时候发过羊角风?”女人冲着那个帮众骂道。

那人急忙低头,缩了回去。

苏雪至看了女人一眼,继续说道:“当然,不是每个人都会发羊角风。引发血管破裂的原因也很多,过于紧张、情绪激动、摔倒等等。而你们老大这一次,是因为吃了过量的红参。”

“红参确实没毒,但对血管有扩张的作用,过量服用,会导致脑血管迅速膨胀,给人造成一种兴奋的假象。对于正常人来说,问题可能不大,但对于罗老大这种本身就带着畸变的病人来说,过量的摄入,如同吃了毒药,加上他当晚又喝了酒,双重刺激之下,脑血管迅速扩张,薄壁部位破裂出血,人从而昏迷呕吐,看起来就像是中了毒,并且最后,引发了令罗老大死亡的急性左心衰竭。”

“所以结论,造成罗老大最后死亡的诱因,是那天晚上宴席回来后,服用了过量的红参!”

她的语气,带着绝对的肯定。

至于罗金虎出事的那晚为什么要吃那么多红参,苏雪至也有个大胆的猜想。

很有可能,是拿红参当春|药来助力了。

不过,这一点她倒也没必要说出来,只接着刚才的话补充:“其实不止红参,中药里,妇科常用的艾,治风寒感冒的麻黄,利水渗湿的木通,祛风用的苍耳子,等等这些,过量服用,也都有可能导致人的意外死亡。无论是中药或者西药,摄入都要讲一个适量。”

从前,她就遇到过一起因为服用了六根陈艾约八十克而导致的死亡案例。当时患者空腹服药,十分钟后头晕,半小时呼吸急促,抢救无效,五分钟后就死了。经解剖查证,是因呼吸中枢麻痹而导致的窒息死亡。

院子里鸦雀无声,没人出声,突然,那女人跑过去,抱住了盖着白布的罗金虎,摇晃着哭,哭两声,一屁股坐到地上,用力地拍着大腿:“哎呦我的夫,你一走,我就被人这样欺负,非要说我害死了你,我也不想活了!我不如跟着你走好了……”又从地上爬起来,弯腰朝着近旁的柱子上撞,被人拉住,她却非要继续撞。

一时之间,要死要活,场面好不热闹。

苏雪至只会检验和鉴定,生平还是头回遇到这样的场面,看了一会儿,没辙,只好转向贺汉渚,指望他能出来镇住这个女人,谁知他转身就朝外去了,院中的罗家帮众纷纷给他让道。

这边的事还没完,他居然就走了,不管了?!

苏雪至望着他消失在大门外的背影,还没从惊诧中回过神,耳边突然响起豹子的一声大吼:“玉如意!伺候的老妈子说,当晚罗金虎吃了将近一两的红参!你却说他回来只喝过水就睡了。”

“为什么撒谎!给我老实说!”

他的嗓门如同打雷,吓得苏雪至都抖了一下。

那个叫玉如意的女人可算是停了撞柱的戏码,抹着眼泪嚷:“我家男人出了大事,我吓都吓死了,一时忘记不行吗?谁整天记得住吃喝的东西?”

“带进来!”豹子又一声大喝。

执法士兵从外带进来罗家的老妈子。

老妈子两条腿站都站不稳了,软坐在院子的地上,抖抖索索地说:“我说实话,你们千万不要抓我,一开始是太太不许我说的,说要是说出去了,她就要我的命!”

说完,也不用人再问,把那夜的事都抖了出来。

那晚罗金虎回来后,说往后要多一个码头了,春风得意,自然要和女人亲热一下,但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有点不行,正好厨房炖了红参。玉如意听说红参也有壮阳助兴之功,让老妈子全部拿了过来,罗金虎吃了下去,没想到没多久,人就在床上昏迷过去,怎么弄也弄不醒。

玉如意当时慌了神,直觉是和吃下去的红参有关,怕怪到她的头上,就给了老妈子一点钱,威胁她不许对外人提这一茬。

至于她为什么一口咬定是四方会的陈英下毒,根据老妈子的说法,也是有缘故的。

这说起来,话又长了。

玉如意本来是个唱戏的婊|子,有点名气,去年被罗金虎看上,带了回来,偶然的机会,叫她认识了四方会的陈英。

陈英行事不但有几分旧江湖的豪杰风范,能聚拢人心,人也年轻英俊,相形之下,罗金虎就没眼看了。玉如意动了念头,私下勾引陈英,却被不假辞色地给拒了,她怀恨在心,所以这回一口咬定,是陈英投的毒。

帮众顿时愤怒不已,冲着玉如意怒目而视,吐着口水。

“宰了这个臭女人,替大哥报仇!”有人喊。

刚才一直没开腔的罗老二目露凶光,操起一把匕首,冲上去就刺玉如意。

玉如意惊恐地尖叫了一声,绕着停尸台逃,嘴里喊救命:“罗老二你想干什么,杀人灭口吗,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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