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九二章 穷途末路(1 / 2)
居庸城,并非那个后世的京畿第一关——居庸关,后者此时被称为西关,位于居庸城东南方向百里左右的地方。
此地乃是秦始皇筑长城时的一个临时营地,居庸,就是徙居庸徒的意思。居住的人多了,久而久之就成了个县城,从秦代一直延续至今,如今更是作为上谷郡的治所而存在。
城不大,没有瓮城,护城河是天然的,粟水——也就是后世的三里河在城西,枕水在城南。城墙宽不过百步,高不足两丈,别说雄城,连堡垒都称不上。城内的居民将将超过了三千,战事展开前,又陆续有几百人逃出,现在加上守军,也不足三千。
然而,就是这么一座小城,却成了当朝三公,汉室宗亲,幽州牧刘虞最后的倚仗。
从北方荒原上吹来的寒风,在塞北平原上肆虐着,连绵的燕山山脉也只能在风中颤抖,更别说小小的居庸城。
夕阳只剩了一缕斜晖,刘虞伫立在城头,极目向着长风吹来的方向眺望着,视野所及,却唯有北风萧萧,四野空旷,他心中一片悲凉。
朔风凛凛,孤城凄凄。
如果没有奇迹出现,那么这里恐怕就是他的葬身之所了。
“主公,城头风大,公孙军今日退却,士气却未稍若,明日恐尚有激战,还须主公主持大局,您还是……咳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中断了来人的劝告,好在意思已经表达清楚了。
刘虞抚胸点头,回应对方的却是一声感触万千的慨叹:“悔不听子图忠言,今日落得如此境地,也算是咎由自取了,明日。当真还有明日吗?”
“主公……”魏攸无言以对。
刘虞的一众幕僚、部属之中,只有他一直反对与公孙瓒交恶。
他以小不忍则乱大谋相劝,认为刘虞名声地位都很高,但乱世之中,还须有谋臣爪牙相助。他建议刘虞,不要试图以强势压服公孙瓒,应该以怀柔之法驱使、利用对方。
他的观点相当有道理,汉高祖开国,靠的还不是利用韩信、英布之勇。成事后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这些道理,刘虞也未必就不知道,可他在幽州立足,靠的是地方势力。魏攸的观点当然得不到支持。
现在兵败势穷,还能说啥?也只能黯然相对,无语凝咽了。
刘虞又是一声长叹:“子图护我家眷来此,已经尽了咱们主从一场的恩义,待城破之时,不妨暂且隐忍,屈身从之。留得有用之身,以为后图方是。”
“主公何处此言?”魏攸激动了,踏前几步,高声道:“主忧臣劳。主辱臣死,主公有今日之窘迫,本就是攸等这些幕僚的失职,危难之际。即使没有力挽乾坤的本领,又岂能作那贪生怕死之人?除非主公愿效法韩信当年。否则,攸宁死不降!”
“子图,你不必再劝了。”刘虞枯木般的脸上泛起一丝冷笑:“吾何人也?贼何人也?今虽势穷,但将来纵有拨乱反正的一天,到时老夫依旧留芳青史,二贼终究为后人唾弃,吾岂能为了求生,自污一世清名?”
“主公说的是。”这个话题,魏攸不是第一次提起,而且一次比一次直白,而刘虞的反应也一次比一次大。有的时候魏攸也觉得很想不通,主公对那些杂胡世家、部族首领都能和颜悦色的折节下交,怎么对同为汉臣的公孙瓒就不行呢?
在他看来,刘虞和公孙瓒这场争斗,从一开始就完全没必要。
公孙瓒不是袁绍,他没奢望自己能当皇帝,要是刘虞到任后,便以诚相待,还怕笼络不住对方吗?公孙瓒的武力,加上刘虞的名声,这是多么完美的组合啊?即便没有王羽,也足可与袁绍在河北争锋了。
但刘虞就是受不了公孙瓒的桀骜,反倒是能接受胡虏的粗鲁不知礼,实在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难不成主公真的被胡虏表面上的粗豪给骗了,看不出对方毫无信义可言?不懂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还是太低估了对方,觉得自己能将对方玩弄于鼓掌之上?
也许是兼而有之吧?最终酿成了大错。魏攸在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
似是看出了幕僚心中所想,刘虞突然解释道:“胡人的性情不好,只是没经过教化,相处久了,就能感受到他们心中的质朴。虽然不懂圣人的微言大义,但他们还是很重视信义的,否则也不会在蓟县和老夫并肩作战了。”
“仗打输了,不能怪他们,主要还是老夫顾念百姓安危,未能放手施为,而贼子狡猾,为了取胜,竟然放火焚烧民居,行大不义之事,老夫一时不察,终为其所趁。子玉、顺之他们的兵丁毕竟没经历过多少战阵,见中军危急,一时胆怯溃逃也在情理之中。”
魏攸越发无语了。
胡人质朴?鲜于辅、阎柔的部属没经历过战阵?看到中军危急,士兵溃散就合情合理?这都哪门子歪理啊?若真是如此,母猪都能上树了!
别的不说,就说鲜于辅、阎柔那帮人溃逃的时候,部队几乎还保持着完整的建制,毫无疑问,他们是整军而退,而非溃散逃跑!
但凡他们有一丝忠义,就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主公带着数百残兵在居庸城等死!
蓟县那一仗,麴义一手训练出来的亲卫就已经损失过半。一路追讨,最后跟进居庸城的只有四百多人。要不是居庸城太小,公孙瓒也没带攻城器械,刘虞连一天都守不住。就算是发动了城内的居民协防,也不太可能撑过三天。
要知道,外面足足有两万大军呢!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