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将军(2 / 2)
彼时,宋军已消灭了荆南,后蜀,南汉,南唐后主李煜深感不安,急忙派人入宋觐见赵匡胤,表示愿意取消过好,自贬江南国主,向大宋称臣。赵匡胤从大局考虑还未到灭南唐的时机,便暂时答应了这一要求。
而林仁肇审时度势,觉得此时正是收复失地的绝佳一会,于是向李煜献策:“江北宋军,在灭南荆、后蜀等国之后,兵马劳顿,粮草不多,我愿意带兵从此地伺机击宋,收复失地,扭转局面。此举如能得胜,继续推进;一旦失手,您可治臣谋反之罪,杀掉我全家,向赵匡胤谢罪,以确保您的地位。”
林仁肇如此忠烈之举,是多么难能可贵,但李煜却胆小怕事,并没有同意他的请求和建议。一腔热血没处挥洒,满身才华无处施展,林仁肇失意之急,便赋闲家中,极少过问国事。这日李煜次子岐怀献王李仲宣相邀前往栖霞寺,林仁肇不好相拒,便伴随而来。
林仁肇深知,李仲宣这个人,平日里虽如其父一般酷爱诗词,但实际上骨子里有一股傲气,最看不上那些整日吟诗作对的酸腐文人。他之所以跟文人为友,长谈诗词,只是为了迎合他那文人父皇的脾性而已。
如今见李仲宣露出一副极是推崇道夕的样子,林仁肇心里也甚是好奇这位道夕大师有和奇特之处来。
两人相视一眼,皆笑出声来。道夕是真心敬佩这位南唐最后的忠臣,而林仁肇却是从这个少年和尚目光中发现了年轻人难得的真诚。
道夕这个人平时大大咧咧的,看起来没啥志气,也没气场,但当遇到敬佩之人的时候,却极是真诚。
“久闻林将军当年率敢死之士死人逆风举火焚桥,力阻周军之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道夕的语气极是真诚,却并非客套之言。
当年周世宗柴荣率军南下淮南,企图消灭南唐,正阳桥前一役,林仁肇以一己之力,阻退周军。当时焚桥,后周驸马,殿前都指挥使张永德见他力拔乱箭,曾吃惊称:“彼中有人,不可轻敌。”于是急令三军,退兵而去。
多少年过去了,自李煜登基,南唐偏安一隅,兵备松弛,久无战事,林仁肇当年勇武早已鲜为人知,想不到今日却从一个年轻和尚口中道出,他难免唏嘘感概。
正阳桥一役,至今已过去二十余载,而眼前的小子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却能知道自己的当年事迹,林仁肇不禁对道夕充满了好感,“大师谬赞了,林某只是尽一个臣子应尽的本分而已。如今国事,却已无用武之地了。”
话语间,少了分锐气,多了几分失意。
“将军不必如此,家国社稷,岂是几个书生能保全得了。军人以保家卫国为天职,当今天下纷乱不休,定有将军一筹胸中所怀之时。”道夕的话其实更多的是出于宽慰,南唐亡国,根本就没打什么仗,胆小怕事的李煜便投降了。
“好一句,军人以保家卫国为天职!大师寥寥数语,却让林某茅塞顿开,今日得遇大师,实乃林某之幸。”道夕的话让林仁肇眼前一亮。他何尝不知对方之是宽慰之言,但道夕无意中的一句“军人以保家卫国为天职”点醒了林仁肇。
他是个军人,无论皇帝如何不待见,他都要履行作为一名军人的责任,而军人的责任,便是当国家危难之时挺身而出。他瞬间豁然开朗,如拨开云雾见青天般,一扫之前郁郁不得志之感。
“将军言重了,小僧只是说出心中所想,将军德才兼备,非小僧所能比也。”
道夕见自己无意之言,却为扫去了一位名将忠臣心中深藏的阴霾,不禁也替林仁肇高兴起来。而最开怀的应该是一直默默旁观的李仲宣,他有意接近林仁肇,但苦于对方一直不冷不热的态度。而如今道夕一出现,两人便相谈甚欢,这是他很乐意见到的。
虽说自己与道夕没有很深的交情,但他通过山门前与道夕一番言语,知晓道夕有可能对自己的小姑姑有意。如此,只要搞好跟小姑姑的关系,道夕还不是站在自己这一边么。
那么求他几首诗词取悦了父皇,然后让他与林仁肇接近林仁肇取得支持,想到这里,李仲宣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心情不是一般的爽。
三人围坐一起,期间,林仁肇一直在叙说自己行军打仗时的经历,道夕对此大感兴趣。大凡年轻儿郎,总是一腔热血,向往军伍中那种为家为国抛头颅洒热血的豪情,以及兄弟袍泽之间单纯的情义。
道夕虽然生性淡泊,不喜打打杀杀,但林仁肇话语间那种男儿血性引起了他的共鸣。特别是再说起当年正阳桥一役的详细情形时,道夕对林仁肇的那种视死如归的大无畏精神深深震撼。
待林仁肇说完,道夕忍不住吟起一首词来,抒发胸中之意来。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杨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稼轩翁的词一出,林李两人皆是一亮。林仁肇是感动。辛弃疾的词,说的是自己奋斗四十三念欲收复失地感慨,而听在林仁肇耳中,却恍若词中所抒发的是自己的感想,便以为道夕是以词来激励自己。
而李仲宣听完却更加坚定把道夕引荐到自己父皇面前,只是这等激进豪放的诗词还是要劝他少做为妙,不仅是与当今词坛婉约风大相径庭,更严重的是,李煜是一个安乐皇帝,素来不喜别人枉议兵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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