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一波又起(三)(1 / 1)
.已是深秋时分。俗说秋凉似水,纵使天色清朗,可随着秋风阵阵,伴着寒意而落的黄叶,却怎么都映着些萧索。仿似是更要在人们心内添上些寒意,圣驾甫返畅春园,便传出石破惊天的消息来,康熙谕诸皇子等,“皇太子胤礽、自复立以来、狂疾未除。大失人心。祖宗弘业、断不可托付此人。朕已奏闻皇太后。著将允礽拘执看守。”此谕一出,接着便是下令畅春园与京城四处加紧了关防。整一日,由畅春园往返京城官道上的办差之人便是络绎不绝。
雍王府,胤禛锁紧了眉头,吩咐高无庸道:“传爷的令下去,自今儿开始,闭门谢客。凡我府中人,一律不得与外人传一句闲话。但若有违者,爷纵有佛心,也绝计容不得他!”同一时刻,八贝勒府,却是另一派气象,胤禟笑着对胤祯道:“怎么着,这一百两银子输得不冤罢,早和你说了,必是今年,老二必然就得被废,你偏不信,你九哥的眼毒着呢。”胤祯凑趣笑了笑,朝一旁胤禩处一拱手,道:“后晌得让八哥帮小弟垫上。这回可是他要得意了,怎么着也得让弟弟们雨露均沾不是?”胤禩虽也笑着,却略有些勉强,道:“二哥虽然被废,皇父属意之人却必不是我。不过,今儿这事儿也算是件幸事,不论是谁,只要不是二哥做了龙椅,咱们兄弟就算还有条活路。”胤禟摆了摆手,立起身来,道:“这么些年,皇父总算想明白了,祖宗江山绝不可付与老二。立储之事,八哥太过虑了。大哥被圈,老三除了会修书,会拍马,还能做什么?再说老四,早没了少年时的劲头,只想太太平平做他的雍亲王,偶尔派个差事,还是桩尽得罪人的活儿,老十三,哼,如今只怕皇父连正眼都不瞧他。看我等一众阿哥,还有谁人望最高,能让百官臣服的?若议立储君,必然非八哥莫属。”胤祯听到此处,神色有些异样,却是欲言又止。胤禩见了,虽也是笑,却有些晦暗不明,道:“十四弟可有高见?”胤祯稍有犹豫,道:“九哥说得极是,只有一样,小弟…却是拿不大准。”胤禟扬了扬眉:“嗯?”胤祯小声道:“经历四十八年那一回,皇父只怕不会轻易议立储位。”胤禟挥了挥手,道:“就算皇父不想立,臣工们呢?说得透亮些,那一起子官员之于拥立之功,就是如蝇逐臭!皇父一日不立,耳根子必一日不得清闲。老二的余党,老三那帮子文人,铁定一个二个的跳将出来,待皇父不胜其烦,咱们的人再下死力保荐,真等到了那会儿,皇父还不得把八哥这众望所归的立了太子?”听及此处,胤禩缓缓颔首,道:“上一回确是声势太大了些,这才惹了皇父的忌讳。此番,我便只是称病,总之由得别人去闹。”胤祯虽是心内不以为然,却也不想在二位哥哥兴致高的时候败了他们的性子,便不再开口,只淡笑了吃茶。
第二日,胤祯仅带了两名侍卫从人,借着讨开光手珠的籍口到了雍王府上。胤禛虽说不见外客,却也拿这自行其是的十四弟无奈。坐在花厅里,胤祯甫开口便是半真半假地几句:“这几日知道四哥图耳根清净,可四哥您是怀璧其‘罪’呵,您手上不是有几串**活佛开光的手珠?小弟看着眼红,少不得要和四哥开这个口讨一串,四哥您可得割爱。”胤禛听了只有苦笑:“阿灵阿才奉了皇父之命遣了两个司官进藏去授**‘额尔德尼’封号,颁金印金册,等他们回来,只管问阿灵阿要,手珠断断少不了你的,你偏就要打我的主意?”胤祯却是一摆手,面上带出些不屑,道:“我却是顶瞧不上这位,空顶着个国公的爵,内里却是糊涂,格局一点都无,还偏就爱说些不着调的话。”见胤禛并不接自己的话头,胤祯不着意地又加了一句:“前几日在八哥府里,阿灵阿还混说八哥的生辰八字和皇父一般,这不是给八哥招祸?满嘴的荒唐。”“哦,倒有这事?”胤禛稍稍敛了笑,略一沉吟,道:“你若有机会能劝八弟的,不妨一劝。眼下正是乱局,我们兄弟万不可再给皇父添忧。守着谨言慎行,便是大善。”胤祯深深看了胤禛一眼,道:“四哥还是这般淡然的性子,直叫小弟羡慕。咱们兄弟之间读书最多的,反倒是浮躁得紧,四月请皇父幸了他的王园,前两日听说又上了折子,说他园子里新建了几处景儿,请皇父一游,可见得心思火热。可照我说,四哥的圆明园更好。”胤禛笑着看他,道:“今儿你是怎么了,往常可没见你这么多怪话。三哥无非是一片孝心,特意请皇父去散散心,这事还值得去掰扯?”胤禛似有似无的埋怨,倒让胤祯轻笑出声来,道:“得得得,知道四哥高远,可又不是在朝堂上,四哥与我一母同胞,就不能说几句不是官面上的兄弟体己话?四哥,您不能总像佛堂里供着的菩萨俗务不问罢?且不说四哥现在在兄弟间居长,凡事弟弟们还得指望四哥指教章程,就算不说甚么,听听小弟倒倒牢骚总成罢。”胤禛被他引得莞尔一乐,道:“我不过说了两句,就引得你好一通村,没得还埋汰了菩萨,仔细接茬儿便得现世报。我便有什么章程指教,你也得肯听才好。”胤祯也是一笑,道:“四哥总觉小弟就是那顽劣的主儿,便这一桩,小弟再怎么也赶不及十三哥。”如同屋内进了冷风一般,一时之间胤禛的笑容凝在了面上,轻轻叹了口气,才道:“这几日天冷,十三弟膝伤又开始发作,兼着弘暾也是不大好,他胎里不足,入冬以后也就没断了药,你若得空,去他府上看看。”胤祯稍有一愣,也是收了笑容,沉沉道了声“是”。
逢此大事,除却十月初三日,皇太后圣寿节之外,康熙在宫内逗留的辰光俱不过四个时辰,就便是逢上常朝应礼的日子,也都是卯时打神武门进宫,不到申时便驾返畅春园,故致阁部各官,京郊往来骈蕃;又大案未决,是以皆照乾清宫御门听政例,箭厅之上训谕频仍,一应庶务悉决于此。二十日方有旨意从园内传出,命将废太子胤礽迁出原所,禁锢于咸安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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