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节 救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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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节 救援

两个身材高大的亲卫扑了上来,一左一右挟起阎温往外就拖,阎温疲惫已极,根本不是两个亲卫的对手,虽然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急得他嘶声大吼:“将军大人,韦大人盼望将军久已,将军安忍弃韦大人于不顾乎,将军安忍弃西凉百姓于不顾乎?将军大人,民心不可失啊……”

曹冲咧嘴笑了,轻轻的抬起手摆了摆,夏侯渊见了,连忙举手示意亲卫把阎温拉回来。阎温喘息着爬到曹冲面前,在地上留下一路的血迹。他还没有说话,曹冲却微微俯了身子,盯着张着大嘴喘气的阎温看了片刻,展颜笑道:“你是想学申包胥泣血秦庭请救兵吗?”

阎温恨恨的抬起头,直视着曹冲:“我西凉也是大汉的疆界,不是蛮楚,将军是大汉的将军,亦非暴秦,将军此语殊为不当。”

此语一出,满座皆惊。曹冲也愣了,他还从来没听过人这么直接的反驳他,而是还是当着这么多人,已经习惯了颐指气使的他有些很不舒服,他直起身子,眯起了眼睛,扶在双腿上的手不自然的握紧了,眼神变得狞厉起来。

堂中的气氛一时变得十分紧张,众人讶然的看着这个虽然满面血污,骨头却硬得出奇的阎温。

曹冲盯着昂着头的阎温,阎温也直直的盯着他,两人狠狠的对视了片刻,曹冲胸中的怒气越发的勃然,他刚要下令将眼前的这个人拖下去,眼神在不经意之间扫了一眼旁边的谋士。贾诩闭目垂帘,似乎是睡着了,庞统看着他,轻轻的摇了摇头。曹冲忽然一下子醒悟过来,阎温再无礼,那也是来请救兵的,是有功之臣,自己的话确实是说错了,如果倚仗着权势杀了他,只怕西凉人都会寒了心,特别是这个一句话不说的贾老头,以前的诸番努力全部付之东流。

只是,眼下这个尴尬的情况该怎么转?曹冲有些挠头。他在瞬间衡量了一下,猛然之间意识到了自己这几年的心态在不经意之间已经变了太多,从一个不名一文的草根,转眼成了大汉朝的车骑将军、广陵侯,名符其实的高干,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刚到汉朝战战兢兢的假神童了,他也不再是那个看到屠城就吐得死去活来的初哥,而是指挥着千军万马、杀伐果断的将军,他想起在番禺城下看着刘备和吕蒙死嗑,三千铁骑冲杀吕蒙的左翼,一路杀过去鲜血迸现所带来的快意,看着番禺城外尸积如山时的漠然。他忽然之间感到了一种恐惧,自己原来已经成了这样的人,先前的仁慈道义,早就变成了冷漠,和那些动辄屠城的人没有太多的区别。

仁慈,对他来说已经成了一个讽刺,一个想斩杀拼死求援的有功之臣来挽回自己那一点面子的人,有什么仁慈可言?

“嘘……”曹冲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额头滚落几颗豆大的汗珠,面色有些苍白。

夏侯渊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曹冲,欲言又止。旁边的庞统、法正等人也觉得曹冲的神色有些异常,他们没有想到片刻之间曹冲已经想了如此多的事情,还以为曹冲是处在暴发前的宁静。庞统有些担心的直起身来,抬起手刚要说话,曹冲笑了,他伏下身子,向怒目而视的阎温深深施了一礼:“阎大人此语振聋发聩,冲惭愧。请阎大人休息片刻,冲这就与诸位商量如何救援汉阳郡,然后再向阎大人请益。”

阎温一直憋着一口气,准备着被曹冲拖下去斩了也要在临死之前为韦大人请得救兵,没想到曹冲却对他行了个大礼,直接答应派兵救援了,一时倒有些不知所措,他愣了片刻,也连忙伏地还礼:“温出言无状,冲撞将军,还请将军海涵。”

“无妨无妨,重病下猛药嘛。”曹冲略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吩咐人带阎温下去洗漱用饭,回过头来对夏侯渊和贾诩说道:“领军将军,文和先生,你们看这汉阳如何救法?”

两人都没有立刻说话,抚着胡须沉吟着,孙绍和秦朗已经手脚忙利的挂起了地图,手捧着竹鞭,安静的立在一旁,等待着曹冲发话。

夏侯渊想了想:“将军,救兵如救火,既然决定要救,就应该立即出兵。这里离冀城有千里之遥,大军出动需要调集民夫,时间耽搁得太久,恐怕来不及。眼下军务交接已毕,属下愿意带部曲,轻兵直赴冀城,途中调集陈仓的郭淮、朱灵部先去汉阳,将军准备些时日,随后再来。”

曹冲站起身,走到地图面前看了好久,又回头看了贾诩:“先生以为如何?”

贾诩抚着胡须,打量了一下夏侯渊说道:“领军将军所虑甚是,不过诩有一言,请将军斟酌。将军沿途虽然可以调动郭淮、朱灵所部,但除了陈仓要留下人手防守之外,只怕兵力也不过万余,面对马超的三万多羌兵并无胜算,更何况韩遂还在显亲,如果两人夹击将军,就算将军骁勇也无生还之理,将军不可不察。”

夏侯渊岂能不知这个道理,他是想考考曹冲,可没想过事情会搞这么大,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现在担心曹冲会以为他故意搞这么大一个难题来考他,只得亲自请令上阵以解曹冲的疑心。现在听贾诩这么一说,想到将要以一万步卒对付七八万的羌人,心里不免也有些打鼓。

“先生说得是。”曹冲也点点头,让夏侯渊去太危险了。一万人折进去是小,真把夏侯渊这个领军将军折进去,自己这名声可就臭了。但不派夏侯渊又让谁去才放心呢?要想指挥朱灵那样的将军,除了夏侯渊去,就只有自己去了,可是自己刚到关中,对西凉的情况还停留在纸面上呢,去了汉阳也未必解得这个围。

他又将眼光扫向了贾诩和庞统等人,庞统微笑不语,眼光扫了一下贾诩,示意曹冲稍安勿躁,而法正也是聚精会神的看着贾诩,看这位号称有良平之谋的老谋士如何化解这场危机。

贾诩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但他不动声色,继续很温和的说道:“冀城坚固,刺史韦大人素得人心,如果听到领军将军亲自领兵前去救援,必然人心大定,共守坚城,马超纵有三万大军也一时难以攻下。所以领军将军到了冀城,无须与马超交战,只需在下邽虚张旗帜,马超攻城不下,自然就会退走,冀城自得安全。”

他抬起手指了指外面阴沉的天空说道:“时近十月,很快就要下雪,将军赶到冀城的时候,只怕马超的耐心就要被磨尽了,再看到大军来援,必然不敢再等。”他笑了笑,胸有成竹的说道:“否则大雪一下,他就是想回去,也回不去了。”

曹冲一听,恍然大悟。对啊,马超虽然来势汹汹,可那些羌人野战凶猛,可是攻城不行,冀城是凉州治所,城高池深,储备也不会少,只要城里的人有信心坚守,马超短时间之内根本不可能攻得下来。如果夏侯渊大军夺回下邽,突然出现在马超的背后,他怎么敢还继续攻城。夏侯渊是领军将军,是目前头号的第二号军事人物,马超怎么会想到他手下只有一万人?

夏侯渊也是大喜过望,贾诩这一计既让他解了冀城之围,消除了和曹冲的误会,又可以让他立一功,还不伤元气,实在是妙计。他立刻起身向贾诩拱手称谢,然后向曹冲请令道:“贾先生所言甚是,渊一定谨遵先生教诲,解冀城之围,请将军下令。”

曹冲略一思索,也点头称善,随即下令将带来的冬衣、粮草和军械先拨给夏侯渊一部分,让他急赴汉阳,然后又拉着夏侯渊的手说道:“郝昭所领亲卫营,颇有战力,我让他随叔父一起出发,你可以把陈仓交给他防守,保叔父后路无忧。我在这里略作调整,两日后即可派人去为叔父后援。”

夏侯渊知道郝昭所领的铁甲军是曹冲帐下战力斗极强的亲卫营,一向不离曹冲左右,现在曹冲居然让郝昭去替他守后路,这样他就可以把驻守陈仓的朱灵和郭淮部一起调走,加上他的本部五千多人,足有一万两千人,只要不被马超、韩遂合围,自保应该还是没问题的。他心里很满意,连忙称谢,随后整军,带着郝昭立刻出发。

曹冲随时将带来的将领分到夏侯渊交出来的各营,张辽、张郃手下人手齐全,他们的建制保持不动,夏侯渊带走了八千人,还留下一万七千多人,他从里面挑出三千人交给魏延带领,作为新的亲卫营,为了增强战斗力,他从虎士营里挑出一部分人去做下层军官。剩下的一万四千多人分成两部,一部交给夏侯称,以许仪、乐綝为副,一部交给邓艾,以刘磐、雷铜为副。在宣布整军之后,曹冲立即将夏侯渊一直扣在手里没发的十月份军饷发了下去。将士们拿到了钱,就算有些意见也烟消云散了,心情愉快的听从安排,跟着新来的上司开始了训练。

两天后,曹冲派阎明和庞德率领四千精骑向西出发去增援夏侯渊。临行前,他对阎、庞二人说了几句话。对阎行他放心得很,阎行早就想着杀回西凉找韩遂报仇了,现在好容易等到机会,他岂会轻易放过,所以曹冲只是对他歉意的说道:“彦明,当初答应你的,两三年之内杀回西凉,没想到一去就是七年,让你久等了。不过现在我还是有句话要提醒你,仇顾然要报,但也不可莽撞,乱了军法,我也容不得你。七年都等了,再多一年半载的,也不妨事。”

阎行一笑,拱手说道:“将军放心,这公私我还是分得清的,绝不会为了我的私怨误了将军的大计。正如将军所说,我等了七年了,再多等两年无也妨。”

曹冲笑道:“我知道彦明是个明理之人,只是职责所在,不得不这么说。”他转过头又对庞德说道:“令明,想必你也知道,我带你回西凉之前,丞相府有人是不赞同的,可是我相信你能分清是非。此去汉阳当小心从事,当战则战,不当战则不战,不可因一些闲言碎语就扰乱了你的正常布署。”

庞德勃然变色,翻身下马跪倒在曹冲面前,拱手施礼:“将军,庞德虽然曾是马家军的人,可是马家军的头领是马老将军,而不是马超。马超不顾家人安危,起兵造反,陷马老将军和几位少将军于死生之地,于庞德来说已是天理难容,恩断义绝,岂能再和他叙什么恩旧,此去见不到马超便罢,如若让我见了马超,我认得他,掌中的铁戟,鞘中的神刀,可认不得他。”

曹冲一愣,颇感意外。他并不怕庞德有什么异心,一来马腾父子就在他的营中,除了自由受限之外,一切生活得都不错,这些庞德都是知道的。而且庞德的儿子庞会就在他的亲卫骑中,掌管着最亲近的一百骑兵,庞会还是阎明的女婿,就算庞德舍得儿子,阎明也未必舍得女婿,所以庞德想和马超暗通,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他没想到庞德对马超有这么大的怨气,看来马超背父起兵,不仅是自己这个穿越者无法容忍,更是当代人无法接受的事情,貌似马超打败仗之后到了汉中,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无法立足的。

既然庞德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曹冲就不再多说了,扶起庞德,目送他们带着四千铁骑扬起一路的烟尘,消失在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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