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八章 金殿夜语尧思舜(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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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得了九五之尊,那赵贵诚不过是史弥远找来的一个野种,慢待自然不会,定然要好生封赏于他,让他体会得到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才是。

“既是如此……”

他的欢喜并没有完全按捺住,天子赵扩抬眼看到,恰好见着他的这般神色。赵扩到嘴的话语一顿,又闭上双眼,轻轻咳嗽起来。

赵竑赶忙替他抚胸捶背,借着这机会,天子赵扩细细思忖,自己的决定是否还嫌仓促了些。

当今大宋天子,并不是一个聪明之人,他有些感性,甚至懦弱,在外他听任权臣把持朝政,在内他放纵皇后控制后宫。他绵软而迟钝,有着一颗与他皇帝身份不相适合的仁慈之心。他是个好人,却绝不是一个好君主。

“竑儿……”正是这份仁慈之心,赵扩又改了主意,他觉得自己似乎不该如此急于做出决定来,至少需要征求一下重臣的意见,虽然史弥远在此事上向来与他意见不一,但天子觉得,若是自己能说服史弥远,赵竑今后能少些困难。这也算是自己给列祖列宗与子孙后代的一个交待。

“儿臣在!”这是赵竑第三次等待天子的圣谕了。

“好生……好生去做,你下去吧。”

象是一桶冷水当天浇下一般,赵竑并未等到天子“内禅”的允诺,也没有得到天子立他为太子的决定。赵竑愣了愣,目光闪烁了好一会儿,直到赵扩催促道:“你下去,朕……要休息了。”

“儿臣……告退。”尽管满心都是不情愿,赵竑还是不得不退出了大殿,将赵扩一个人留在那孤零零的御座之上。

出殿之前,他又看了一眼,虽说马灯远比灯笼要亮,但是远远的望去,御座上的天子面庞仍然模糊不清。赵竑只看到那黄色的龙袍,还有罩在龙袍底下黑黑的影子。

就在天子夜里秘会皇子赵竑的时候,赵与莒却高卧美人膝。

“再背一遍给我听听。”赵与莒淡淡的说道。

他仰趟在榻上,头枕着韩妤的大腿,韩妤面色微红,目光如水,眼波温柔有如二月春风。她面上的风情,与赵与莒脸上那淡淡的、略带寂寞的沉静恰恰形成了对照。

因为不能翻看在义学时的小册子的缘故,韩妤发觉自己所学的东西,竟然渐渐在遗忘,这让她有些恐慌。她不希望自己只是一个服侍赵与莒的小丫环,若只是小丫环,换了任意一个女子——哪怕是史弥远送来的那些个礼物也能担当。但在这宫中又须得避人耳目,故此便央了赵与莒考校她的功课。

此时夜深,外头有龙十二守着,二人说话声音又低,故此不虞有人发觉。

偏偏近来赵与莒头痛又有些犯了,一到睡觉之前,便头痛难忍,他是极坚毅的性子,而且怕这头痛之症影响到今后大计,故此隐而不发,未曾去寻找御医查看。唯有韩妤才明白他,见他不适,便坐在榻上,将他的头扶在自家腿上,细细按摩抚摸。

每当这个时候,赵与莒会闭上眼睛,他面上虽然是一如既往的淡淡神情,可韩妤心里明白,他是极欢喜的。

“官人,官人?”

背后一段算学公式,又背了一段物理公式之后,韩妤听得赵与莒发出微微的鼻息声,她轻声唤了句,却没有听到回响。她知道赵与莒已经睡熟,这几日头痛折腾得他晚上睡不安枕,现在总算能入眠了。

“当初吕祖点化大官人时,为何不解了他头痛之苦?”韩妤凝视着赵与莒熟睡后安详的面孔,心中微微有些难过,她伸出手指想在赵与莒面上抚摸一下,但又缩了回来,害怕惊醒赵与莒。

默默将双手合在一起,韩妤望向屋顶,她的目光透过这层阻拦,穿过云层直达九霄。

一番祈祷之后,她再垂下头来,却发现一双圆溜溜乌亮亮的眼珠正盯着自己。她吓了一跳,险些把赵与莒从自己双腿上推开:“大官人!”

赵与莒慢慢坐起来,活动了一下脖子,在短暂的睡眠之后,他的头痛已经消失了。

“阿妤,若是有朝一日,你我不再象现在这般,禁锢在深宫之中,你想做什么?”赵与莒问道。

“随着大官人,大官人却了哪儿,奴便跟到哪儿。”韩妤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

这个答案在赵与莒意料之中,他盯着韩妤,目光也变得温柔起来。

这种目光,让韩妤心怦怦直跳,她垂下头,不敢与赵与莒对视。有时候,她也会暗恨自己,不如杨妙真那般大胆泼辣。

赵与莒与杨妙真的事情,旁人不知道,她这贴身侍女却是一清二楚的。

“日后大事一定,我便带你踏遍大江南北,若是……若是顺利的话,便是海外异国,也可与你一起去见识一番呢。”赵与莒牵住她的手,低低地说道。

“若是被小官人听着了,又要说你乱许诺,说话不算了。”心跳得极厉害,但是韩妤很舍不得赵与莒手掌心处传来的温暖。

抓着韩妤的手,赵与莒指着天空道:“我却不是在乱许诺呢,可惜人生苦短,若是给咱们一两百岁寿命,便是带你上天入地,那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情!”

“上天入地?”韩妤缓缓靠在赵与莒身上:“奴记得小时候,见过大官人制的热气球,萧先生便是被这个热气球给骗到咱们庄子里来的呢。大官人说的上天,便是乘这热气球上天了?”

“嗯……对极,若只是上天,用这热气球上去,倒无须百年。”赵与莒沉吟道:“日后我便用这热气球,带你到天上去看看。”

韩妤抿嘴一笑,却是不再回话了。

他们在里面窃窃私语,连守在门口的龙十二也只是听得一句两句。龙十二在夜幕之中瞪着眼睛,月光透过云缝,照在他的脸上,他悄悄移动了一下脚步,面上却仍是那副毫无表情的木讷。

他简单的心中想不了那么多事情,他只知道,守好这道门,莫让任何不怀好意者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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