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选择坚强(1 / 2)
一周后,卓雅公司。
卓雅公司会议室,一个戴眼镜的亚裔男子正和一个似是中德混血的男子交头接耳。
“大中华区连续出了两次事,总部对中国人的耐心和信任度已经到了极限,但是,在中国做生意,一定要懂得中国的商场规则,你在德国的那一套,在这里是行不通的。”
“我是半个中国人。”
“你的中国血统并不能让你了解中国人。”
“no,我不是指我的血统,是指我所受的教育。虽然我仍然认为,中国公司应该交给中国人来管理,但对于总部希望我在一段时间内让中国公司发生一些改变,我非常有信心。”
“ok,希望你的到来,能让中国公司发生一些改变,而不要让我总在用人这个问题上操心。”
“没有问题。”
两人见其它同事都陆续进了会议室,便停止了交流。
戴眼镜的亚裔男子正是亚太区vp,frank,今年50岁,头发有些花白,体格却十分挺拔,走路依然是快速带风,没有一丝老态;挺直的鼻梁上,架一副金边眼镜,目光凌厉而谨慎,让人看着就觉严肃而不好打交道。
而中德混血的男子,正是总部外派过来负责中国区的总经理jack,一个40岁上下的男子,体型很德国、面孔很中国,高高大大的坐在满是中国人的会议室里,毫无违和感。
“嗨,eric,我们又见面了。”jack看见莫里安走进来,笑得一脸灿烂的站起来,热情的打着招呼。
“很高兴在中国见到你。”莫里安伸出右手,与他紧紧一握,随即将手伸向frank:“frank,我代表大中华区市场部欢迎你。”
“我倒希望你能代表大中华区欢迎我。”frank站起来与他握过手后,看着他略显严肃的说道:“eric,你让我很失望。”
“sorry,我也没有办法,我是个不愿强迫自己的人。”莫里安耸了耸肩,表示大家价值观不同,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谈了——而当着jack的面,再提让他主持中国公司的事情,似乎也不太妥当。
“你的选择给我增加了很多麻烦,但是,我知道我必须尊重你的选择,否则你会成为我更大的麻烦。”frank挑了挑眉头,看着莫里安笑了起来。
“我向你保证,我永远不会成为你的麻烦。”莫里安笑着,拿着文件夹走到jack的身边坐下。
“代愿如此。”frank意会的点了点头,回到主座上坐下来,示意总部审计小组,可以开始汇报调查结果了。
“frank,这是这次事情调查的全部结果,电子文档,我已经发至总部。”总部的审计小组将调查文案递给frank和jack各一份。
“ok,我们先看,你大致把事情说一下。”frank边翻看着文件,边说道,想了想,抬头看着莫里安:“eric,你是否也需要一份文件?”
“no,我相信我了解的比调查到的更多。”莫里安轻扯嘴角,淡淡应了一句。
frank眼镜片后面的眸光微微闪动了一下,便低下头继续翻看手里的文件。
审计小组的组长见大家不再说话,便开始简要汇报调查结果:“john(秦蓝)并不承认公司现在网上发布的广告片,创意来源于eric所指认的顾氏。”
听到这里,frank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但仍是没有说话。
审计小组组长继续说道:“第一,公司的财务并没有关于这份创意的财务支出,因此财务证据并不支持john有购买其它公司创意的行为。”
“第二,总部的创意小组也未出过这份创意,那么这份创意是哪里来的,据john的解释,是他在与一个朋友聊天时,朋友灵感突发,做了创意初稿,而他将创意初稿交给了总部的创意小组,经创意小组的确认,才拍摄成广告片,所以,整个方案,从创意到成片,创意小组都有参与。关于这一点,总部创意小组表示看过创意初稿,也表示对创意初稿的认可,但并不知道创意初稿的来源。所以,关于创意初稿的来源,仍然有疑问。刚才给您的文件第二份,是john提供的创意初稿。”
“第三,对于eric提供的80张带有顾氏logo的创意初稿,joho认为只是巧合,因为顾氏的主创人员,就是卓雅前策划主任,所以在创意上有所雷同很正常。但这一个说法,我们并不认同,因为john使用的,并非公司原创,又何来气质相同所以雷同之说?刚才给您的文件第三份,是eric提供的带有顾氏logo的创意稿。”
“综上所述:john违返了商业法则,使用非法手段得到顾氏的创意草案,并复制其中部分创意,然后交由总部创意小组确认,并拍摄成片,在网络上进行推广。”
审计组长说完后,便合上了手中的文件夹,看着frank说道:“从公司内部来说,没有足够的物理证据以证明他有过商业购买行为,只能认订他为抄袭别的公司的创意案。”
“从公司外部来说,只要顾氏坚持走司法程序,将此案件提交给公安部门去调查,拿出商业购买的证据,那么犯法的就不只是john个人问题,而是公司的问题。因为他是卓雅大中华区的授权代理人。”
frank仔细的看完文件后,掩上卷宗,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然后睁开眼睛看着莫里安说道:“事实的真相是怎么样子的?”
莫里安看着frank,认真的说道:“如果从公司角度来考虑,真相就是john说的那样,包括对方公司也无法拿出john抄袭的证据,因为带有顾氏logo的ppt,只有我部门的同事看到并拍了下来。原始的那份,应该还在john处,或者已被他销毁。”
“但公安部门能调查到哪一步,这就不好说;顾氏还掌握了哪些证据,我们也不清楚。”
“从真正的真相来说,是john买通了对方公司主创人员中的一位,由对方公司主创人员将这份创意偷出来,然后卖给john。至于john是亲自购买、还是让中间人购买、这个结果我认为对公司不重要:因为只是行为方式的不同,行为结果仍然是相同的。”
“而对于司法结果来说,可能会不同:他仍然可以坚持,这是朋友送他的。所以,对于john来说,犯法的事实是存在的,只是证据不足而已。”
“所以,要怎么描述这个事实,要看公司想怎么对john;也要看公司怎么应对顾氏的诉讼。”
莫里安看着frank,淡然温和的眸子里,是犀利的试探——试探他是否有通过保秦蓝而保住公司声誉的做法。
frank抬头看了莫里安一眼,沉沉说道:“我对john的态度很明确,但并非一定要司法处理。对于顾氏的态度,你有没有更好的建议?”
“听说顾氏已经报警,参与此事的两名员工,已经由公安机关控制起来,并且已经委托律师进行诉讼立案。”
“从我对顾氏总裁的了解上来说,如果给予合适的利益,让他们撤诉应该也是可行的途径。”
frank点了点头,转头看向jack,沉吟着问道:“jack,我对大中华区下半年的新品不作任务要求,你能让步到什么程度?”
jack轻挑了下眉梢,迅速说道:“我需要和eric商量并计算后才能确认,以后我负责公司的销售和后台系统,eric负责市场系统,我希望我们两个是伙伴,对公司的业绩和财务预预共同负责。”
frank低头满意的笑了——这才是他要的大中华区总经理。
“eric,以你对大中华区的市场了解、对顾氏总裁个性的了解,你提个初步方案,我们再一起讨论一下。这件事情不能再拖了,依我看,那个顾氏总裁,也是个果断的人,再拖下去我们就没得选了。”frank看着莫里安说道。
莫里安点了点头,看着jack和frank说道:“第一,以官方购买的形式使这个片子合法化,这样一来,我们已做的推广就不会浪费,同时也杜绝事后再提,我们仍背着一个抄袭的名义;第二,在广告片的使用上,仅限于已经传播的媒体,放弃电视、平面、终端的所有宣传,下半年对新品不再做任何形式的宣传。等于是将新品的市场,全部让给了顾氏;第三,对顾氏已造成的损失,给予一定的补偿。”
“简单的说,就是赔款、赔地盘。”
“jack,你的意见呢?”frank看着他——赔款倒好说,将市场份额赔出去,再要重新拿回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这个市场,以后是由jack来做,所以他的态度也很重要。
“我没意见,公司的长远声誉比一个市场的短期利益重要得多。”jack显然是个目光放得长远的人,基本没有犹豫的便同意了莫里安的意见。
“ok,那就这么定下来,你们再商量一下具体的细节,我们约顾氏总裁做一次深入沟通和道歉。”frank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审计组长说道:“我建议你给总部补一个报告,将eric所说的结论整理一下发过去——物理证据固然重要,事实却更重要。我们不能因为没有物理证据而忽视事实,造成判断失误、用人失误,给公司带来更大的损失。”
“ok,我会客观的发回eric的分析,并抄送给您。”审计组长点了点头。
“ok,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jack准备一下,看怎么约顾氏总裁。”frank点了点头,示意散会,对于这次抄袭创意的案子的处理方向,便就此定了下来。
只是,莫里安在会上没说的,是顾子夕虽然是个利益至少的人,可这次的案子还牵扯上了感情的事——在利益和感情同时的影响下,顾子夕会怎么选择?
第二天,医院。
“许诺的情况怎么样?”莫里安看着季风,有些担心的问道。
“很安静,安静得过份。”季风叹了口气,看着莫里安轻轻摇了摇头。
“我去看看她。”莫里安的眸光微暗,心里却是一片酸涩。
“许言在里面,你晚些过去吧。”季风摇了摇头。
“也好,许言的话,她应该还是听得进的。”莫里安轻轻点了点头:“我出去买包烟,一会儿再过来。”
“好。”季风点了点头,送他到办公室门口,看着他有些萧瑟的背影,不禁感叹:若许诺爱上的是他,情况哪里会有这么复杂。
只能说,爱情这东西,当真是没有道理可言。
“许诺……”许言看着一身是伤的许诺,呆呆的躺在床上毫无生机,眼圈不由得红了又红。
听到许言的声音,许诺一直僵直的眼珠轻轻转动了一下。
“许诺,是他,是吗?”许言低头看着被自己抓在手中的、许诺的手,只觉造化弄人——想等的时候,等不到;想逃的时候,偏又遇上;该去爱的不爱、不该爱的,却又爱得死去活来。
这世界上,便是有这许多的错位,让人无可奈何、让人爱而不得。
许诺轻轻转过头来,看着许言,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出来,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这无声的眼泪,看了不止是心疼,更是心碎。
许言紧紧的抱着她,看着她无声却汹涌的泪水,眼泪也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许言,他、他就是那个男人……”许诺的声音轻轻的,那似有若无的声音,似是不愿提起、又似是不敢提起、却又强迫自己勇敢面对——
他就是那个男人,那个给他希望又让她绝望的男人;他就是那个男人,扔下一句承诺,却再也没有出现的男人;他就是那个男人,为了让她安静的离开,而使尽手段的男人。
当鼓起所有的勇气,将这一句话说出了口,一切梗在胸口的难堪与害怕、逃避与惶恐,便慢慢褪了下去——再失望、再难堪、再羞辱,也不过如此了吧。
许诺深深吸了口气,看着许言轻声说道:“五年前,交易的那个人就是他。”
许言的双手紧紧的握住她的,恨不能将全身的力量都给她——若不遇到,还存幻想;而一旦遇到,才明明白白的知道:再美好的幻想,也不过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
只是,这个交易中的男人,竟然是鼓足所有的勇气去爱的顾子夕——这让她如何不难堪?又让她如何不绝望?
难怪,难怪她会无法面对;难怪,难怪她要转身就逃。
“许诺,如果原有的伤口原本就没有愈合,还不如完全的撕开,重新面对。”许言看着她,想要安慰,却觉得语言是那么的无力——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做了那场交易,失的不仅是身体、是尊严,还有所有关于爱情的梦想和能力。
岁月如此残忍,在五年后将这样的伤狠狠的撕开,二十三岁的她,该如何面对、如何接受?
“我想,我没有什么接受不了的。”许诺看着许言,给了她一个虚软中带着倔强的笑容:“许言,这就是最真实的人性,残忍也得接受。我不怕,我可以。”
“原本这些,对我来说都不是最重要的,在我心中,最重要的只有你。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我就没什么好软弱、好害怕的。”
“我在的,我会很努力、很努力的让自己好好儿的,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一向理智而冷静的许言,听了许诺对爱情、对生活完全放弃的话,不由得哭了——她对人生如此失望,若自己有一天出事,她该怎么办?
向来智慧的许言,竟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可以劝她。而她的生命,却成了许诺坚强、坚持下去的唯一理由。
之后,许诺便不再提任何关于顾子夕的话题,甚至连孩子的事情都没有提过——似乎,那一段过去、这一段爱情,在这一场雨后,已被她埋在了心底最深的地方,不再去轻易的碰触。
“在她对爱情和人性绝望的时候,能找到支撑下去的理由,说明她有很顽强的生活意志。在爱情的伤痕渐淡之后,她会有新的支撑点出现。所以,你也不用太担心了。”季风紧握着许言的手,看着她认真而专业的说道。
“你们做医生的,说好听了是冷静专业,说不好听了是冷血。听着你的话,怎么都让人感觉不舒服。”许言慢慢擦了眼泪,看着季风,对他的态度不免有些不满。
“老婆,你就饶了我吧,我要说得感性了,你又得说我:‘亏你还是医生呢,就不能有更专业的分析?’”季风站起来,搂着许言走到廊前,看着外面下个不停的雨,柔声说道:“爱情就象是病毒,植入到身体里后,外科手术是没办法解决的。所以,得靠她内化的力量来解决,注意转移、假性忘记,都是短时治疗最好的办法。”
“而她的这个短时,要看你这个短时因子存在的时间长短了,所以,我们要一起努力,为了她,也为了我,好不好?”
“我又没说过不努力,只是……”许言知道季风说得有道理,只是,在一切都不可把握的时候,她能不能给许诺找到另一个短时因子?
“医生,请问408号病房在哪边?”一个清脆而温软的童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抬起眼睛:一个穿着格纹衬衣和仔裤、外套一件毛线背心的小男生,粉雕玉琢班的站在面前。
看见这个小男生,季风的眉头不由得微微皱了皱,而许言却几乎有些站不稳的晃了两下——丝毫不用怀疑,这张和顾子夕几乎一模一样的脸,绝不会让人认错:他就是顾子夕的儿子、也是许诺的儿子,她的小侄儿。
那样一个存在于想象中的小男孩,就这么活灵活现的站在眼前,让她的情绪不禁起伏难平起来。
“梓诺,我们再去问问别人吧。”小张老师见季风和许言的表情很是奇怪,不禁警觉的牵起顾梓诺的手,拉着他往旁边走。
“我是许诺的姐姐。”许言突然说道。
顾梓诺顿时停下脚步,看着许言说道:“你认识我?许诺和你说过我吗?”
“你长得和你爸爸一模一样。”许言强自压下心里的激荡,用力的站直身体的,对顾梓诺说道:“你是来看许诺的?我带你过去吧。”
“谢谢阿姨。”顾梓诺点了点头,抬头和小张老师说了句什么后,便跟在了许言和季风的身边。
“他会是一个长时因子。”许言看着季风,说了一句只有他们两个能听懂的话。
“哦?”季风倒是听得懂许言的话,只是不明白,做为病毒入侵许诺的顾子夕,他的儿子为何会是许诺在放弃爱情后的生活长时支撑点。
在他看来,顾子夕儿子的身份,只会让许诺的症状加重。
“有机会再告诉你。”许言低头又看了一眼顾梓诺,果真如许言所说的那样——早熟中带着些天真、聪明中带着些刻板,完全一副富豪之家精心培养的接班人模样。
呵,这样一个孩子,能给许诺带去多少希望?在这孩子面前,那个无良的父亲,真的会不再重要了吧。
“许诺,有人来看你。”许言带着顾梓诺和小张老师进门,看着许诺时,眸子里有着隐隐的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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