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世上有这种人吗(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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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儿妈来到旗舰店后,如鱼进入了水里,十分的自在。

跟着陈闯进了门庭,就见到了那天她打听雪儿消息的林店长。

“大娘,真是有缘,你到咱店来干活了!”林店长热情的上来嘘寒问暖。

“是啊,可就拜你老的福了。”雪儿妈说。在路上,她就听陈师傅说店长是干什么的了,令她十分的敬畏,来了后,发现竟然是那个告诉雪儿行踪的人。

“就是你打听姚雪吧?”林店长问道。“她是你的什么人哪?”

“她------。”雪儿妈刚要如实回答,但她立时长了个心眼:不能提雪儿。人和人相处,哪能每个人都交下,万一雪儿得罪了她,她就会对我不好。想到这里说道:“她是我老乡家的女儿。”

林店长见好容易找了个刷碗的人,自然对她格外的好。陈闯也害怕来人就走,害得他自己刷碗,也格外眷顾。于是,雪儿妈得到了极好的待遇:刷碗可以用热水,可以到熟料、生料和熬料间串门,还可以厨房客房随便遛达。

这就成全了雪儿妈。她在家里时,一天不摸麻将浑身不舒服。打麻将的人都能联系人:不计较对方的性别、年龄,也不理会对方是穷还是富,只要四个人坐到一起就是不可分割的一家人。

在熟料间,她看见了徐翠萍。

“雪儿妈,你也来了?”徐翠萍感到有些意外。“可真是巧啊!”

雪儿妈赶快又摇头又摆手:“我没露和雪儿的关系,你还像屯里人似的叫我周树。让人家开出去了,还是有脸的事吗?”

徐翠萍是个懂事的人,虽然不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伸伸舌头不说了。

雪儿妈有着极高的语言组织能力。她能从没有的事里找到事物存在的必然,能对没发生的故事讲得有鼻子有眼,并且还会推理和想象,让各种合理不合理的故事贴上有意思的标签。大批人聚集的处所是最缺少故事的。周而复始的、单调的工作和严格的纪律束缚了人们的想象力,当他们听到大树可以看家,猪能救人,还有猫会游泳鸡会垒窝耗子能打鸣的故事后,就像冬季蛰伏的动物闻到了春天清新的空气般蠕动着、活跃起来。

“周嫂,你可真让大家开心啊!”

“周大娘,您来了!快到我们屋里来!”

“周大娘,你快来和我们一起吃饭吧,顺便再说点什么。”

店里的人们这么呼唤着雪儿妈。雪儿妈名字叫周淑霞。但在农村里,人们嫌拗口,把后面的霞字去了。久而久之,雪儿妈自己也几乎将自己的名字忘记了,对大家就说自己是周树。名字嘛,不就是个符号嘛。

“周姐。快来呀,这里又有给你准备的饮料!”一个服务员拿了剩了半桶的可乐喊她。“我盯着那桌了,没有谁嘴对嘴喝!”

“是啊,还有丸子和虾。这桌吃得很干净。昨日留的,我们没舍得吃。”另一个也在唤她。

雪儿妈只好都答应,去了这里再去哪里。吃着他们为她准备的吃食,给她们讲屯里那些新鲜事。

雪儿妈工作并快乐着。

店里的人不只听雪儿妈讲,受她的启发,学着她,也互相讲着饭店里的新鲜事。

“哎,你们说,今年我们店里,是不是最热闹的一年?”

有人问大家。

“什么那么热闹?”有人故意引话。

“你想啊,来了几个走了瞿老太后门的人,哪知道里面偏就有个董事长的外孙,还有个叫姚雪的,不但长得象个小仙女,人也机灵的没说,最后成了董事长的外孙媳。”

“是啊,还有个小姑娘叫闵君,长得不好不说,还那么笨,连桌子也擦不干净,但偏偏让那个最能赚钱、也是最聪明的小伙子车轮看上了,听说两个人去了秘书晁小姐开的火锅店,每个月能挣一万多块,最近快结婚了!”

“还有更奇的。那个叫娇娇的,多娇啊,陈师傅巴眼都没看上她,但不知为什么,最近却跟她走得很近:不是唠家常就是去饺子馆,听说连林店长都在促成他们的事------。”

“一边去吧,陈师傅会看上那个小妖精!”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雪儿妈虽然知道雪儿曾经在这个店干过,但雪儿的嘴很紧,不管好还是坏,以致跟谁接触,从来都不跟家里说。怎么回事,成了董事长外孙的女朋友,而这个叫江宏晟的,实际是瞿老太的唯一继承人,如果大家传的是真的,雪儿不就是将来董事长的夫人了吗?想到这里,她吓了一跳。会吗?自己肚肠子里爬出来的姚雪,将来会是这么个大火锅店的老板娘,这里将来就是她的!

想着想着,雪儿妈自己都吓了一跳!会吗?会有那种好事吗?

雪儿妈是个事事都要明白的人,既然知道了,她就要一切都弄明白。

雪儿妈原本可以找徐翠萍打听的。但她不相信她的话。一个屯里住着,难免舌头不碰牙,她可能不会对自己说实话。她找的是一个过去不认识的人。递给那人一只烟------是专门买来招待她的,她自己还是拿了白纸卷,一只也不肯吸。

“姐姐,你说的那个雪儿,是不是叫姚雪?”

“是啊,你认识她?”

“不是,只是听说有这么个人。她家离我家隔了两个屯子呢!”

“那个小姑娘可了不得,一个人能干三个人的活。”

“那么能干?赚了不少钱吧?”

雪儿妈嘴里说着,心里想:“死鸭蛋子,你就寄给家里一个人的钱,多赚的觅下了。我这回知道了底细,一定要你给我吐出来!”

“哪有啊,咱店里一分钱也没多给人家。”

“那是怎么回事?她傻呀?”雪儿妈惊讶的问。

“才不是呢。那小妮子精着呢!你猜最后让谁给看中了?”

“谁呀?”

“咱连锁店董事长的外孙,叫江宏能的。”

“不是吧,听说叫江宏晟。”

“对对,是江宏晟!感情你知道啊!总之不管是能还是晟,这个小姑娘是野鸡变了凤凰,灰姑娘变成白天鹅了------。”

听了这一番话,雪儿妈好受用。不管野鸡变凤凰,还是灰姑娘变天鹅,那都是故事里的、瞎话里的、电影里、电视里的,现实生活中根本就没有。只是听到过,谁见到过呢?但自己的女儿雪儿做到了。雪儿真是个好孩子,这个姑娘没白养活!

雪儿妈展开了想象力:她脱下了白大褂,摘下了白帽子,穿着城里有钱女人穿的拖到脚面的紫色或深绿色的金丝绒大裙子,头发在头顶扎成了围着各色珍珠的发髻,脖子上挂着上万元的金光闪闪的纯金项链,脚上的高跟鞋也值上个几千块,走在农村的土道上一踩一个坑,比鸡快跑的脚印还要清晰。想到这里,雪儿妈满脸都是笑。

“周姐,有好事了吧?”

“周姨,做好梦了,今天的手气一定好,会自摸吧!”

“啊啊!”

雪儿妈应道。她忍住就要冲出喉咙的话,把满脸的笑容好容易憋在了心里。

雪儿妈是个急性子,心里的欢快很快就反映在了活计里。她看水池里的碗和锅不再是冤家,而变成了嘻嘻张着嘴笑的精灵。

“笑吧笑吧,大娘就要离开你们了。”

她轻轻地爱抚着它们,把它们一个个用有灵性的洗洁精空灵的泡沫揉来揉去,就像在哄着可爱的小宝贝。原本一个下午的活计,一个小时就完了,她还有些意犹未尽。

雪儿妈高兴了两天。但第三天,她的心情突然不好了。

原因在和她一起刷碗的邹大姐。周和邹,一个卷舌一个平舌,八百年前是一家。

“一家子,其实你那个屯亲姚雪并不是好姻缘。”

活干完了,两个人坐在凳子上休息,邹大姐对雪儿妈说道。

“别开玩笑了。”雪儿妈撇撇嘴。“这么大的火锅店,有一个都能养活一大家人,何况人家是好几十个!”

“妹子,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邹大姐说起话期期艾艾的,不痛快。

“快说呀。我就是不看好你这个毛病,说起话来好像喉咙里卡着痰。”

“对你说实在的吧,那家姓江的,有家族病。”

“家族病?什么叫家族病?”

“就是只有他家人得,辈辈都得,没有一个拉下的。”

“真的?”

“当然。我是谁介绍来的,你知道吧。”

“你说是烹饪学校的徐老师呀。”

“对呀。他为什么要介绍我?因为我们两家过去是一个厂子的,她妈和我一个车间。告诉你吧,这个瞿老太,也是我们厂子的。明白了吧。”

“不明白。”

“有什么不明白的。瞿老太的亲家,也就是这个将来要继承公司的江家少爷的爷爷,现在还在我家附近住。”

“这个江少有爷爷呀!”

“看你说的,谁没有爷爷?你没有吗?像孙悟空,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对呀,谁也不能从石头缝里蹦出来。”

“那不就结了。不信你就去问问,厂里人都知道。”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雪儿妈相信这句农村人嘴里的大实话。这一天,她为了女儿姚雪的幸福,为了她自己的将来,早早就吃了饭,坐上公汽去农机厂的家属宿舍。

雪儿妈去的是位于农机厂不远的一个街区花园。过去满大道都是什么收割机、掘土机,还有些待修的拉犁机,现在都没了,变成了丁香树夹道的风景区。邹姐告诉她:这里有棵大杨树,只要不刮风下雨,那个老厂长天天都会来。看小孩子们戏耍,买个煎饼果子吃吃。这天风和日丽。小园里有青草,大树、小树和不知名的花草,还有成片的草坪。一个卖煎饼果子的流动小车已经占据了一棵大杨树下的有利位置。

“这里经常有个白头发老头吗?”雪儿妈问那个老板。

“有的。他可是大人物啊。是这个工厂最早的厂长。一会儿他就来了。来了就一定要吃我个煎饼果子。”老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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