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对面相逢不相识(1 / 2)
周六桥南公园的乡亲会中午结束,王娇娇并没有见到《火热人家》的接班人,见到的只是瞿老太的屯亲。这让她很是丧气。心情不好,就不知该到哪里去。回家?家里此时不会有人。妈妈每天晚间十点以后才回家,而且不会做饭,因为她在火锅店里已经吃饱了。老爸呢,此时肯定在单位里打麻将,结束后,不管是输还是赢,四个人亲亲密密的去吃大餐了,也没有她的事。她踽踽一人,能到哪里去?这时她看见了公园路边有一个白头发长胡须的算命先生,不断的对每个经过的人重复着一句话:“预知你的前身后世,算出你的今朝人生。”看见娇娇则变成了“小姐你的颧骨平滑下巴圆润天堂饱满脸型标致貌美如花是典型的旺夫相今年必要开荤相亲必成”。娇娇并不相信这些,赶快离开,一个念头强烈的萦绕在娇娇的脑海:“这个人看去身体不适干不了什么,蹲在这里吃嗟来之食,不就是个乞丐吗?”但转而想想自己,又苦笑起来:“我现在的样子,就是一个可怜虫,和这个乞丐有什么两样!”娇娇按按咕咕叫的肚子,自嘲的自己对自己说着话。
路边有的是饭店,进饭店吃饭是需要心情的,她不想进。
娇娇没处可去,只能去妈妈的火锅店。
妈妈坐在吧台后面。这是她永久的位置。自从开了这个火锅店,她就没离开过。
“回来了?”她问道。
“不回来我还能到哪里去?想住在那儿又没有床。”娇娇没好气地顶撞着她妈。
焦沐的脾气不好,但对独生女儿娇娇却是百依百顺,说起话来像恶婆婆手下受气的小媳妇。
“那个帅哥呢,见着了吗?”
“见个屁!根本就没有那么回事。”
“没有长得帅的?还是没有瞿老太的外孙?”
“妈你提供的这叫什么信息?既没有姓,也没有名,就是一个瞿老太的外孙。我像傻子似的杵在那里,等待着他来联系我。可等来的不是瞿老太的外孙,倒是他的一个穷屯亲。”
“这你就没经验了,也许就是他。他怕露富,故意把自己说得很穷。也许他就没登记,或是用了别的名义,是想考验你。你要在芸芸众生中发现金子。”
娇娇冷笑一声:“你在这里开了十多年的火锅店了,就没见你发现了金子,连废铁都没看见------。”
她妈打断她的话:“确切说是十八年零七个月,就快到十九年了。”
娇娇:“这么长的时间,打日本鬼子都快打三圈了,你不但没给我找回个帅哥加土豪,连个大钱也没赚到!你看人家瞿老太,跟你是一年开的店,资金和我们不相上下,现在多少店?整整十三个实体店,还不算外地的加盟店。你还好意思来埋怨我!”
总是言之凿凿的娇娇妈不吭气了。是啊,她们几乎一年开的店。那年工厂改制,她是瞿老太的部下。瞿老太是科长,她是科员。她那时刚从职业中专毕业,那阵人们结婚的早,她毕业就结了婚,转过年来就生了娇娇。为了能让领导多照顾,她没少给瞿老太送礼。瞿老太的外孙,那年已经出生了,也像她的娇娇那么缺奶,她托人买奶粉时都带他一份,所以下岗时,有个什么点子,有能力的科长都带着她。她觉得该会一样的赚钱,一样的发财,但后来的结果却是:老科长发的噗嗤噗嗤的,她这里却只够糊口。
“我给老太太挂个电话。”她气哼哼地说道。
娇娇按住了电话。
“妈,你少折腾,不要自取其辱好不好?人家现在有的是钱,是大财阀了,你呢,囊中羞涩,人家还会认真地理你吗?几句话把你撞到南墙上,看你的脸面往哪搁!”
焦沐停住了手:是啊,这种地位的变化,她早已经感觉到了。刚开业那会儿,她总和自己电话联络或是亲自过来。卖得好不好啊,收入高不高啊,有什么新的法子啊,一个星期不来,半个月早早的。但近几年来这种联络就很少了,甚至连个电话也没有,都是她主动联络瞿老太,而且每次电话里她都很忙,说不了两句就说有事,匆匆的挂了。
“那是我的事吗?财是有运的,老天不让你发财,你能拗过它吗?”
“妈,你少拿老天来作掩护吧!你上外面拽进个人来,问问咱家店和《火热人家》差在哪里,都能给你说出个一二三:人家上的货都是好的,顶尖的,你呢,什么便宜,什么不值钱上什么。上肉,人家去内蒙挑着上,不嫩的、不好的不要,价位低的不要;你呢,专拣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厂的货,****尕尿都在里面,有时还有血浸;菜更明显,人家上的都是当天从地里才摘的新鲜菜,你呢,不烂不买,因为隔夜的便宜。还有那滑类,丸类,你都是上的便宜货,人家是自己店里厨师现做的,味道好还新鲜-----。”
“你给我住嘴!用不着你来教训我。我倒是想上好的、贵的,但咱的条件允许吗?咱的店没名气,客人少,利润低。房费、人员工资、各种费用,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过去是一块石头从天上砸下来,砸中的四个人里三个经理一个总经理,现如今是砸了四个人其中就有三人开过饭店,剩下的一个还在准备开业。因为门槛低大家都往里面挤,竞争如此激烈的行业就像打麻将似的,三家输一家赢,会人人赚钱吗?你去看看,哪个餐馆的老板像我这么兢兢业业的整日守在店里,哪个不是潇潇洒洒地过日子?”
“你那是恶性循环!”
“啪”,一个烟灰缸摔倒了地上,接着,吧台上的计算器、算盘和本子、笔,相继被扔了出来。声音惊动了在包间里休息的闵君,赶快出来收拾和劝慰。
闵君将老板摔在地下的家什收拾了,过来问娇娇吃没吃饭。
“少搭理她,饿死她拉到,就当我没生她。”焦沐恶狠狠的说道。
“焦姨,别说那些狠话。哪个孩子不是当娘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哪个不是娘的心头肉?说也说了,砸也砸了,不能饿着她呀。你饿着她,她也不会做,只有去外面吃。哪家熘炒店不是用过了十遍八遍的垃圾油炒菜、黄瓜上盘不洗,你放心吗?”闵君说服着焦沐。
一句话把焦沐说得软了心,不再吭气,任她们弄去。
闵君下厨房给雪儿做了个蛋炒西红柿。娇娇想吃过油菜,最好是锅包肉。但她不会做。厨房里干活的老唐两口子会做,但他们已经进了休息室躺下了,外面闹得沸沸扬扬的也没起身。
“就吃个西红柿炒鸡蛋吧,这个菜很有营养的。”脾气好的闵君哄着娇娇说。
娇娇见说,想着闵君比自己还小一岁,不好在她面前耍,就答应了。
闵君做西红柿炒鸡蛋时,用了家里的做法,放了点酱油调色,不但放了盐,还放了陈醋和白糖,吃起来口味很不错。
“闵君,把你手给我看看。”娇娇一边吃着,一边来拽闵君的手。
“怎么了?我的手不干净吗?”闵君大吃一惊,下意识的把手背在身后。
“哪里呀,我是说你的手巧。”娇娇由衷地说。“将来呀,你肯定能找个好老公。我就不是男的,是男的我就娶了你。”
娇娇把个老实的闵君夸得不好意思了,脸红得像涂了胭脂。
娇娇吃了饭,也不回家,摆弄起手机来。刚打开,里面就跳出个烹饪学校开淡季火锅班的事。她对闵君说:“我们俩去吧,你的报名费我给交。”
闵君瞅瞅老板,小声说道:“不行,星期六星期天客人要多,焦姨忙不过来。”
娇娇:“好吧,你不去我去。”
再说雪儿。和大奎的饭店下得很是纠结。大奎像是看透了她肚子里没油水似的,上来就点了一桌子菜,而且几乎都是肉菜。剁椒鱼头先上的桌,他一箸就给雪儿都挟了过来。这里的小店,名字叫湘菜馆,其实什么菜都做,并不拘泥于湘菜还是粤菜,只要有卖点,西餐也上。这家馆子的菜谱上就有蒜茸扇贝和韩国辣酱鱿鱼,须臾,也都被大奎陆续挟到了雪儿面前的小碟里。
“你就这么看我,是个吃货、饕餮之徒,肚子里总是饿的?”雪儿揶揄道。
“哪里。”大奎为自己辩解道。“我只是想起了我们在学校里时,家里给的钱是有数的,不敢到外面吃,都在学校食堂吃,有时还要你买单。那阵真是对不起你。”
“现在你来补偿我了!”
“哪里,就是表示一下心意而已。”
大奎是个聪明人,并不在这时提重新修好的事。四年前提出结婚,雪儿是同意的。
那日,大奎来找她商量结婚的事:“按我们当地的风俗,要上几件金器,还有礼金,我爸妈说了,十万二十万他们都能拿出来,什么要求都答应你。”
雪儿说:“我不要那些。我想嫁到你家后,帮你打理鸭舍,和你一起创业,你家给我按照打工开一份工资、我可以自主支配就行。”
大奎当然没意见,但他老爸不干:“一份工资不多,但要多少年?一年两年,还是十年八年,估计要一辈子!就她那爸妈?她爸还行,为人老诚厚道,坐轮椅上也不是他的错,是那包工头不讲究;她妈呢?满屯里谁不知道,整个一个赌徒,而且上桌没赢过。你小子,禙上这么个包袱,你一辈子也好不了!”
那阵子他爸是家里的主人,大奎只能放手。
大奎不敢看雪儿的眼睛:“自那以后爸妈给我相了不少亲,但个个都不合我的意。”
“继续相嘛。四条腿的螃蟹不好找,两条腿的人有的是。”雪儿说。
这是大奎爸说他们的事时对屯里人说的,传到了雪儿家。就是因为这句话雪儿彻底和大奎断了关系。
“你别听我爸的。他是他,我是我。”大奎表情有些急。“我除了打理鸭舍,还打算在市里建立销售网点,估计年底就能见分晓,那时我就能有发言权了。雪儿,你别交男朋友,一定要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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