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倾心相慰(1 / 2)
接下来的两天,一直十分平静。上官翎雪依旧被软禁在结心阁内,林太医和那名唤妙晴的宫女,也在继续审问之中。
但这种平静,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压抑的气氛,如同紧绷的一根弦,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断裂。
而在这种平静之中,夏以沫却觉得越来越不安。就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了一般。
这种不详的预感,随着时间的推移,有愈演愈烈之势。夏以沫终于再难沉住气,在第三天的一大早,匆匆用过早膳之后,就带着柔香和翠微出了门……她要去见见顾绣如,跟她商量一下接下来的打算……
昨夜刚落过雪,地下积了厚厚的一层,被脚一踩,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夏以沫急于见到顾绣如,便有些心不在焉,脚下一绊,差点摔倒。还好,被柔香和翠微及时扶了住。
经过倚梅园的时候,梅花淡如浮烟的香气伴着冰雪的冷,缓缓沁入鼻端,夏以沫深吸了一口气,冰凉清香溢满胸腔,觉得心里畅快了些,这才慢慢放缓了脚步。
再往前走了几步,但见一棵粗老的梅花树后,忽而转出一个男子,夏以沫没防备,本能的立刻退后了两步,眯眼去看,此刻日头正好,映在男人半边身子宝蓝色的直缀上,色泽纯粹鲜亮,而他另半边身子却被梅树的阴影遮成了昏暗的墨蓝色,袍子上的纹路便如暗刻上去的珐琅点翠般迤逦。
夏以沫看清他的模样,心中蓦然一动。而男子已在她面前站定,高大忻长的身姿背光而立,遮出整片巨大的阴影,将她生生罩在里面。
夏以沫望着他唇边缓缓绽开清润浅笑,唤她,“越妃娘娘……”
男人语意温柔,目光和煦,便如凉意始起的深秋里,最后一抹淡金色的阳光,慢慢的爬上夏以沫的脸庞,照的她有些脸热。
“景言大哥……”
半响,夏以沫方才稍稍回过神来,轻声疑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宇文彻温润一笑,“我与齐墨小皇叔今日进宫向皇叔请安……请安之后,貌似皇叔与小皇叔还有其他的事情要谈,本王就一个人先出来转转了……本想着一会儿再去娘娘的缀锦阁拜访,却没料到,竟会在这里与娘娘偶遇……”
听到宇文烨华今日也入宫了,夏以沫心中莫名的咯噔了一下。微微失神的刹那,却听面前的男人似突然响起了什么事情般,清朗笑道,“原本本王还打算将折的这枝梅花,带到缀锦阁,送给娘娘……但现在看来,本王似乎有些多此一举了……”
说到此处,男人煞有介事般,十分遗憾的叹了口气。
夏以沫望向他手中,但见他手里真的折了几枝白梅,那梅花开的正好,粉白瓣蕊上仿佛犹沾染着冰雪的凉意,幽幽散着淡如浮烟的清香,沁人心脾。
夏以沫心底攒起点点的暖意。
“不会……”
夏以沫从他手中接过梅枝,垂眸嗅着近在咫尺的冰凉清香,一颗心仿佛也渐渐柔软起来,不由放轻了嗓音,“我很喜欢……”
粉白瓣蕊,衬着她清丽的脸容,花面交映,似一幅浓淡相宜的画,从她口中那样轻柔的说出的“我很喜欢”四个字,就像是一根缓缓飘落的羽毛,轻柔的拂过他的心底,在那原本如水平静的地方,微微漾起一圈圈的涟漪。
宇文彻有些不自然的转了转眸,仿佛惟有不看她,方才能叫自己不受控制的乱了频率的一颗心,稍稍沉静些。一把嗓音,也尽量的维持住以往该有的语气,“娘娘喜欢就好……”
但他知道,有些东西,终究还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夏以沫却仿佛不觉有他,抬眸,向着他莞尔一笑。
那样明亮而纯粹的笑容,却令宇文彻心中莫名的微微苦涩。比起她,他突然觉得自己方才那一刹那的想法,是那样的龌龊与不堪……她大抵是只将他当做任何一个普通的朋友吧?
而他,又在期待着些什么?又在失落着些什么呢?
宇文彻不敢细究。调整着自己的心绪。
而夏以沫却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关切的望向他,“对了,景言大哥,你的风寒好了吗?”
听得她开口相询,宇文彻温声笑道,“多谢娘娘关怀,本王的身子,早已经无碍了……”
听到他无恙,夏以沫也不禁放下心来,只是,却仍有些小小的内疚,“若不是那天景言大哥你冒雨送我回缀锦阁,也不会感染风寒,以致未能起行回西北……”
宇文彻笑了笑,“娘娘说的哪里话……是本王先前太高估自己了,结果没想到只淋了小小的一场雨,第二天便病的起不了床……”
像是真的觉得这件事很好笑一样,宇文彻也笑的越发清朗,“其实,仔细说起来,本王还要多谢这场风寒呢……毕竟,本王已经许多年都未曾回过宫了,如今,皇叔体恤西北苦寒,特意留我在京城长住,等过了年,开春之后再启程,已是极大的恩典……说起来,算是本王赚到了……”
他面容清雅,神情坦荡,眉眼之间,尽是一种随遇而安的自在与洒脱。
望着他,夏以沫突然是如此的羡慕。
面前的男子,就如同清风明月一般,不染纤尘,是她所希冀的所有干净与美好……而这些美好与干净,却早已离她越来越远……
想想这段日子以来,她处心积虑谋划着的那些事情,那些直接或者间接沾染在她手上的鲜血,夏以沫不禁觉得阵阵的恶心。
宇文彻瞥到她苍白的容色,心中就是一紧,脱口而出道,“沫儿,你没事吧?怎么脸色这么差?”
那情不自禁的唤出的“沫儿”两个字,男人自觉失言,一时有些紧张,也有些尴尬。
夏以沫却仿佛丝毫不以为仵,就仿佛这样亲昵的称呼,于她而言,是再自然不过。
“我没事……”
压抑着翻涌在胃里的恶心之感,夏以沫勉强笑了笑,道,“只是突然间想到了些不好的事情,所以一时有些难受罢了……现在已经没事了,景言大哥,你不用担心……”
她虽未说是什么事情,但宇文彻却也隐隐能够猜出。望着她难掩憔悴的脸容,他心中就是轻轻的一疼,在理智阻止之前,已经不由自主的开口道,“这些日子未见……娘娘似乎清减了不少……”
听他又换回了“娘娘”的称呼,夏以沫不禁笑了笑,“景言大哥,这里没有旁人,你还是唤我‘沫儿’吧……”
顿了顿,自嘲一笑,“其实,我并不怎么喜欢‘娘娘’这个身份……”
那总是提醒她,她不过是这宫中众多嫔妃中的一个,是宇文熠城众多妻妻妾妾中的一个罢了……与其他的女子,根本从来没有什么分别……
而她,只想做她自己。
宇文彻能够清楚的看到她眼底的落寞与苦涩,心,微微一动。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后,却只清润一笑,道,“好。沫儿……”
短短的三个字,已胜过千言万语。
夏以沫抬眸,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沫儿……”
宇文彻开口相邀,“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陪我走走,可好?”
夏以沫只犹豫了须臾,便点了点头,“嗯。”
两人缓缓沿着小径,向前走着。
脚下积雪柔软,偶有飘落的梅花,落在肩头,暗香浮动,盈盈萦绕在这一小方天地之中。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这样的景致,身畔这样的人儿,一切都仿似静好岁月,叫人不忍心打破。
最终是夏以沫先开了口,入水珠玉般的嗓音,却终是带着一丝逃不过的了然与不得不面对的苦涩,道,“景言大哥,你来找我,其实是有话要对我说吧?”
宇文彻脚步微微一滞,沉默了片刻之后,却终究没有否认,缓缓道,“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我亦略有耳闻……”
尽管知道他是为近来发生的这些事情来找她,当亲耳听到他说起的时候,夏以沫心中还是不由的攒起些微的苦涩。略去了,方道,“那景言大哥你,对近来发生的这些事儿,有什么看法?”
宇文彻沉默了须臾,道,“后宫的尔虞我诈,历来不是什么新鲜事……眼前发生的,既不是第一例,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例……只是这样的勾心斗角,营营役役,到头来能换得什么,值不值得,谁又知道呢?……”
夏以沫心头一恍,喃喃道,“是呀……”
宇文彻凝视着她许久,然后,轻轻移开了目光,缓声道,“当初,我娘带着我远离宫廷,远去西北,就是为着逃离这些争斗……日子虽清苦些,但这些年来,却是真正的自由自在,不用每日里想着怎样去算计旁人,又要防着自己被别人算计……日子过得真正的逍遥自在……”
像是想到了那些美好的岁月,宇文彻面如冠玉的脸容上,也不由浮现出微微的浅笑,那是一种真正回忆到过去的美好往事,所有的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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