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失子之恨(1 / 2)
漱玉苑。
“俪妃妹妹平日里难得来我宫中,不知有何贵干?”
延请女子坐定之后,顾绣如微笑开口道。只是,那漾在嫣红唇瓣边的浅淡笑意,却是毫不掩饰的疏离。
“翎雪知道娴妃姐姐素是爱茶之人……”
上官翎雪却仿若未察她的冷淡,唇角笑意亲昵而柔婉,“所以带了些茶叶给姐姐,希望姐姐你不要嫌弃……”
女子转眸吩咐一旁伺候的丫鬟,“抱琴……”
闻弦歌而知雅意的婢女,立刻上前,恭谨的将手中的东西献上。
顾绣如伸手接过。打开,阵阵茶香,瞬时溢满整个漱玉苑。
“这祺萝针天生娇贵……”
顾绣如微微一笑,眉眼之间也瞧不出什么情绪来,“整个离国也找不出几棵来,每年盛产也不过一、二斤,当真是十分的贵重……不过,看来陛下都赏给了俪妃妹妹你……”
上官翎雪亦是微微一笑,“娴妃姐姐常常,可还喝得惯与否?”
“俪妃妹妹的心意,本宫领了……”
顾绣如将手中的茶叶,向着身旁的女子一推,“只是,这样珍贵的茶叶,本宫怕喝惯了之后,将一张嘴养的叼了,以后再喝回普通茶叶的话,会觉食不下咽的……”
上官翎雪抬眼瞥了瞥被推在自己面前的祺萝针,然后望向对面的女子,突然开口道,“娴妃姐姐对翎雪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顾绣如却是疏淡一笑,“俪妃妹妹这话是从何说起呢?”
上官翎雪垂了垂眸,似有些失落一般,“不知是否翎雪的错觉,翎雪总觉得最近娴妃姐姐在有意的疏远翎雪……”
“俪妃妹妹说的哪里话……”
顾绣如轻笑出声,端起桌上的一盏碧螺春,抿了一口,方才缓缓续道,“本宫与俪妃妹妹你从来不曾亲近过,何来疏远一说呢?”
一句“本宫与俪妃妹妹你从来你不曾亲近过”,无疑像一记毫不留情的耳光一样,狠狠甩在上官翎雪的脸上,带来火辣辣的羞辱。
但见那上官翎雪一张如玉白皙的面容,这一刹那间,似乎更白了些。
顾绣如却依旧低头自顾自的抿着杯中的清茶,仿若全然没有察觉对面的女子此时此刻的尴尬。
一旁的抱琴,显然看不下去了,挺身而出,“娴妃娘娘,这些祺萝针,我家娘娘平日里自己都不舍得喝,特意拿来送给您,您不领情也就罢了,为何还要说出这样伤人的话呢?……”
小丫鬟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上官翎雪适时的打了断,“抱琴……”
“娴妃姐姐……”
女子抬眸望向对面的顾绣如,徐徐开口,“翎雪自问一直以来真心相待姐姐你,虽不及姐姐与瑜贵人之间一般亲近,但也是和平共处……”
语声一顿,上官翎雪落在对面女子身上的一双明眸,多了几分深邃,“所以,翎雪很不明白,不知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娴妃姐姐你,让娴妃姐姐你如此处处针对?……”
尤其是这几次,每每那夏以沫在场,对面的顾绣如更是变本加厉,言辞之间,对她颇有敌意。
这也是她为什么今日会出现在漱玉苑的原因。
听得她终于不再拐弯抹角,问出心中疑问,顾绣如却是毫无情绪的笑了笑,“俪妃妹妹当真不知道吗?还是自己做过的亏心事太多,以致不记得了?”
女子最后一句话,说的极稀松平常,听在上官翎雪耳中,却是心头蓦然沉了沉。
“翎雪不明白娴妃姐姐在说什么……”
上官翎雪沉声开口。
这一次,她倒是没有费心再装出一副不知所措的委屈模样。
顾绣如瞟了她一眼,回眸之后,凝在唇边的笑意,飘渺而恍惚,“再过几日,就是本宫那未来得及出世的孩儿的祭日了……”
上官翎雪艳丽容色,瞬时一变。藏也藏不住。
“真快啊,这么快就一年了……”
顾绣如却仿若没有察觉对面女子一闪而逝的慌张神色,自顾自的慨叹道。
“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上官翎雪已卸去面上的所有情绪,柔声宽慰道,“娴妃姐姐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语声一顿,“况且,姐姐你还年轻,来日方长,总还会再怀有陛下的子嗣的……”
她宛如莺啭的柔软嗓音,听来可真是一个合格的安慰者。
顾绣如蓦地一笑,“是吗?”
女子有些漫不经心,“本宫倒有些害怕,就算是再怀有陛下的子嗣,也难保不会像上一次一样,被人陷害至小产……”
上官翎雪神色未变,浅浅抿了一口杯中的清茶,听对面的顾绣如语声一缓,续道,“况且,本宫还没有为自己那可怜的孩儿报仇雪恨,又怎么能安心的再要另一个孩儿呢?……你说对吗,俪妃妹妹?”
从女子口中缓缓咬出的“俪妃妹妹”四个字,像是棉里裹着的细长绣花针,刺向上官翎雪。
女子端茶的纤纤玉手,顿了顿,微垂的明眸,睫毛卷翘而浓密,遮去了瞳底的一切情绪,上官翎雪缓缓将手中的杯盏搁回到了桌案上,动作优雅,就如同她的嗓音一般,静水湖泊似的平和:
“如果翎雪没有记错的话……当年害得娴妃姐姐腹中骨肉不幸小产的襄嫔娘娘,已经在事败之后,服毒自尽了吧……”
顾绣如望了她一会儿,一双明眸,像是要看进对面的女子心底一般,凉悠悠的,也瞧不出什么情绪来。
那上官翎雪却没有看到,一张娇艳的脸庞上,容色潋滟,平如秋水,淡定自若。
“没错……”
两个字,被顾绣如一把温润的嗓音,拉的有些长,甚至带几分慵懒的意味般,“只是,下手的凶手虽已伏法,但那个在背后操纵之人,却依旧好端端的活着,逍遥法外……”
听她这样说,上官翎雪似微微皱了皱眉,“翎雪怎么记得,当时那襄嫔承认的是,她妒忌娴妃姐姐你有孕,这才起了杀心,自始至终,都是她一个人的主意呢?……照娴妃姐姐你方才所说,难不成背后还有什么隐情?……”
女子困惑的神情,倒真的像是全然不知一样。
顾绣如笑意凝在嘴角,“这正是本宫想要问问丽妃妹妹你的……”
“问我?”
上官翎雪不解的笑道,“娴妃姐姐这话从何说起呢?”
顾绣如语声极淡,“比方说,当年那襄嫔是如何想到在本宫日常用的徽墨里加入麝香这个主意的……”
上官翎雪微微皱了皱眉,似乎真的在回想这一段旧事一般,“翎雪记得,仿佛这个主意,是襄嫔手下的一个丫鬟,替她出的呢……”
语声稍顿,“那丫鬟不是一早就被襄嫔给处死了吗?”
顾绣如瞥了她一眼,“是呀……看来俪妃妹妹你像本宫一样,对当年之事记得清清楚楚……”
女子忽而一笑,“只是,俪妃妹妹你大概不知道,当初那为襄嫔献计的丫鬟,还有一个同乡小姐妹吧?”
上官翎雪正在拂着漂在杯面上的一层茶沫的手势,微不可察的一顿。
顾绣如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眸光,眼底一片平静,“听闻那个丫鬟在临死之际,撑着一口气,将指使她做这一切事情的罪魁祸首的名字,告诉了她那个同乡小姐妹……”
女子笑了笑,“而恰好,有一次,本宫曾经无意之中救过那个小丫鬟一命,所以,为报答本宫的救命之恩,她就将那个人的名字,告诉了本宫……”
落在上官翎雪身上的清寒目光,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偏偏嘴角却犹在笑,顾绣如徐徐开口道,“俪妃妹妹,你说这是不是很凑巧?或者,应该说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就这么让本宫知道了,究竟是谁害得本宫腹中骨肉惨死……”
上官翎雪静静的听着从她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眼,心中刹那间掠过无数的念头,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娴妃姐姐既然知道了谁是害得你小产的罪魁祸首,为何不向陛下禀告,让陛下为你主持公道呢?”
平平语声,如同与己无关的一场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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