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1)去年今日杏墙西(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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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之后,她忽然重病垂危,就像是一朵昙花,忽然就在我眼前急遽凋零。我粗通些歧黄之术,在她昏迷之后,替她细细诊治,才知道原来是昔年落下的伤病。只是这几年她从来不与我说,只是默默忍住,我从来也不曾知晓半分。”

“她那时候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那骨子里的坚韧,却是历经沧桑的沉重,叫人几乎有些敬畏。然而我却救不了她,只有守着她,我忽然觉得十分恐慌,若是这个孩子死了,我余后的光阴,又要与谁为伴呢?我看着她躺在我的面前,仍旧不能去揭开她的面纱,我知道那是她的秘密和屏障,她若是不愿,我便不能揭开,就像是我不愿揭开我的面具一样。我只有徒劳地守着她,做我一切能做的事情,喂她吃了明知道救不了她性命的药,而到了最后,我只能以我残存的温度温暖她渐渐冷下去的身体。”

“我抱着她,我几乎感觉得到她在我怀里渐渐死去。我十分恐惧,我想到了更久远的时候,我是如何看着我所有的亲人这样在我面前死去,却无能为力。而如今,只有这个一个小小女孩,我却仍然无能为力,仍然只能看着她在我怀里死去。”

柳容致闭上了眼睛,似乎是不愿去回望那时候一样,“我这样守了她三日三夜,我以为她会死,我几乎放弃了希望。第四日的黎明,阳光照进来的时候,我只觉得疲倦极了,那阳光也觉得分外刺眼,我忍不住就眯了眯眼睛。然而我张开眼睛的时候,却看见她躺在床上,静静地睁着眼睛看着我,几乎以为是幻觉。那眼睛澈蓝,在阳光下却犹如火焰。”

“我已有三年不曾看见她的眼睛,而她长大之后的面庞,我也是第一次见。她的肤色非常洁白,像是山上的雪,轮廓也比汉人深邃些,带着胡姬的美艳,却又因为那蓝的特殊的眼睛而显得深邃清冷。我惊奇地发现,她对着我在笑,眼中似乎有泪光闪过。我从来没有看见过那样的她,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是好,等我明白过来,她真的活过来了,我那时候只喃喃说了一句话,谢天谢地,你还活着。”

柳容致笑了一笑,“那是我第一次在她面前说话,也是八年以来第一次说话,说的确是这么一句。而我更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在我眼中不食人间烟火一样的孩子,竟然在听见我这一句的时候,抱着我的肩头,放声痛哭起来。而那一回,也是我第一次听见她的声音,原来和我想象中的清冷不同,带着几分稚弱的童音。”

“究竟是我错了,她终究是一个孩子,即使是一个沙漠里神秘的精灵,她依旧只是个十岁的女孩子,稚弱,并且与我一样孤独。我由着她抱着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她的父亲,是她如今的人生当中最重要的人,我对她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这一次的责任,再也不是别人用性命逼着我接下的,而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

怀慕见柳容致不再往下头说,便问道,“那后来之事呢?”柳容致怔了一怔,才又笑道,“后来之事,想来你也能猜的到了。等她大好了,就对我说了她的身世,她的家族的覆亡,和她身上背负的复国使命,而我也再不对她有所隐瞒。我便收了她做自己的弟子,悉心教导她一切,并且筹谋着如何能够帮助她复兴她的家族。而我们都知道,要想复兴她的家族,除了再次回到敦煌,再也没有别的办法。”

“而对于我而言,除了帮助这个我视作女儿的孩子之外,还有更深的私心在里头,若是她能够回到敦煌,成为西北疆域的主人,有朝一日,我才有机会帮助你拿下这半壁河山,才能帮助你坐上永靖王的位置,帮我自己自己的家族洗雪沉冤。我这一层意思,她也明白清楚,所以这些年,我们都是为着这个共同的目的而步步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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