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9章 舌战(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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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制又巡抚何在?”

叶惜之瞥了眼刚要跳出来的宣府巡抚朱之冯,让他又坐了回去,再看着李邦华冷笑:“祖制不许结社,现文社遍地,此违背祖制之举现可谓不胜枚举。依李公之言,这是要尽杀天下文武太监,甚至连皇族也要杀尽不成?”

在叶惜之大笑声中,李邦华面色铁青,此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让自己一大把的话说不出来。

看他那张神采飞扬的圆脸,越看越可恨。

他正要斥责,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确实,若依高皇帝祖制,邦华公早被砍了脑袋了。毕竟洪武年时,太学生赵麟违背祖制,就被砍下头颅,在国子监悬挂达一百六十余年,邦华公也想如此乎?”

一人缓缓走出来,却是叶惜之好友秦轶,此时已在参谋司任高级赞画。二人带着梦想到达保安州,几年过去。此时一军一政,都走在实现理想的道路上。

他神情温和。与叶惜之的咄咄逼人形成鲜明对比,不过语中绵里藏针,却让人极为不好受。

就听他笑道:“秦某可闻少时公最爱高谈阔论,指点江山,挥斥方遒,若严格执行祖制,怕就在那时,首级也在某处高悬了吧?”

李邦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正要说话,叶惜之又长笑一声,道:“公辅兄漏说一点,其实还有一项祖制长存至今,便是八股科举制,以摘经拟题为志,自四书一经外。余者皆束之高阁,便图史满前,也尽不暇目。”

他说道:“只可叹,此辈出来大多呆头呆脑,不通实务,与之交谈两目瞪然。舌木强不。便是高皇帝也叹‘朕自即位以来,虽求贤之诏屡下,而得贤之效未臻’,邦华公当然认为此政大善,为国储材。不需变通。”

秦轶微笑道:“所以有言,平时袖手谈心性。临事一死报君王。诸公无实干之材,诸事只得袖手旁观了,现在连圣上要编练新军都拿不出粮饷,我大明没钱吗?非也!”

他笑着:“当然,在诸公眼中,只会空谈的清流,也比会做实事的干吏来得强,只需懂君臣大义便行了。”

叶惜之道:“然也,更有‘贤者’言千里做官只为财,原来大明律只说秀才免徭役,举人免徭役、赋税减半,到了进士,才免去全部徭役与赋税。然观地方诸乡绅,有几个举人与进士?他们言的祖制与他们有何关系?”

秦轶哈哈笑道:“这叫有选择的违背祖制!非是祖制不能违背,而是看是不是对自己有利!”

他摇头叹息:“明明饱读圣人之书,怎么做了官就成为国之蠹虫呢?只选择对自己有利的,余者视而不见,将圣人教诲抛到九霄云外去,可悲可叹也。”

二人一唱一和,冷嘲热讽,言语无情,李邦华的脸皮则如抽筋般抖动不停,几次三番要开口,都被二人堵了回去,第一次领教了地方小吏的利害。

堂内各人也看得大开眼界,特别高史银佩服不已,心想秦先生与叶先生就是利害,不愧是读书人出生,这嘴皮子太利索了。

王朴与杜勋二人更发出阵阵讥笑,看李邦华的窘样,真是心中大爽。

不过堂内许多人也若有所思,是啊,为何如此?

王斗暗暗点头,正所谓以毒攻毒,对付读书人,就是要以读书人应对之,象高史银那样拔刀挥剑的,不免落了下乘。

毕竟坚持自己的观念,很多人是不怕死的,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从肉体上消灭。

同时他有一个想法,宣府镇隐隐产生一种新思潮,自己这个集团,也开始有自己的思考,与朝廷那方观念开始形成冲突。

只是目前各人只隐约有一点想法,还形不成体系,看来必须开始一场大辩论了。

有报纸利器在手,王斗自信不会落于下风。

他这里想着,秦轶与叶惜之则痛快无比,看着李邦华那张阴晴不定的脸,就是舒坦。

二人皆算现行制度下的受害者,或是不满者,当时也对当时时局极为担忧,对朝堂诸公无能不满,他们寻求改变,最后到了王斗治下,才有了发挥才能的机会。

此时更能与朝廷一品大员并坐,这点上,他们皆感激王斗的知遇之恩。

同时,对现时朝中诸公他们一样没好感,又李邦华看不起他们这些小吏、底层文人,他们又何尝看得起诸公大员?

所以毫不客气,抓住机会,只管明刀暗枪,往李邦华内心攻去。

李邦华面红耳赤,第一次感到有些招架不住,颇为狼狈。

边上卫景瑗虽然看得着急,但也若有所思。

朱之冯则是心急如焚,他猛地站起,喝道:“以众凌寡,非君子所为,李公,下官这就来助你!”

不过这时,李邦华已经醒觉了自己战术,与小角色纠缠尤为不智,必需找准最重要的目标。

他调整自己的心绪,慢慢转头朝向王斗,最后冷然开口:“永宁侯之意,是不再理会高皇帝定下规矩,不但此时宣镇士绅草民皆视如一,便是士绅一体纳粮之策,以后也会推行天下?”

随着李邦华森森话语吐出,一时间,堂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向主位上王斗。

便是王朴、纪世维、杜勋等人,都非常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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