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灵官水灵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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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达摩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一抚颌下曲卷黄髯,“呵呵”一笑,正要说话,忽听孙恒在旁边大叫一声:“不对,不对不对!”然后浑身上下的乱摸,最后从靴筒里又拉出一卷纸条来,打开一看,立刻笑道:“是了是了,是这个,是这个……”

然后孙恒对白马寺僧人赔笑道:“大师息怒,末将纸条拿错了,嗯,末将重新念来……”

围观修士一阵哄堂大笑,白马寺僧人手里拎着四句偈语,不禁涨红了脸,手指孙恒道:“你!你……”却不知该说什么。这很明显是自己被耍了啊。

孙恒笑呵呵展开纸条,然后对四面作个罗圈揖,道:“方才错了,那是草稿,后来金将军说事情本身有些复杂,还是要与大家说明白,那四句偈语嘛,是他抓到了一个弥勒教反贼所写,起初金将军甚为赞赏,决意要教导那反贼好好领悟佛理,重新走上正途,日后说不定也能去白马寺什么的好地方接受香火供奉。金将军说了,天下为什么会有弥勒教?不就是因为有些和尚看不过其他和尚过的好吗?大寺有香火有信徒,就逼迫其他和尚也舍了原本的道统转而为他们做牛做马。然而佛门经义,大家各自理解不同,就算是村夫愚妇为了一根菜叶子该扔到哪都能吵个三天三夜继而骂大街泼狗血,怎能要求全天下的和尚都信一个教派呢?所以不得势的和尚自然不服,思量着要把那些风光的和尚推下来,这么一想又岔了,所以被有心人加以引导利用,就成了弥勒反贼。所以……嗯,这个字写的不清楚……呃呃,所以,要除弥勒教,还是要先搞清楚佛理,所以我家大人看了一天半的佛经,发现了一句话,念作‘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就发现不对了。”

说到这里,白马寺那名手持偈语的僧人已经面色通红,终于忍不住大喝道:“你……你叫孙恒是么?到底是谁派你来搅……”此时菩提达摩双手一合,念道:“我佛慈悲!”那僧人“嗷”的一声,一口气卡在喉咙眼,再也说不出话来,身边诸僧立刻上前照料,各种手印往他身上按去。周围修士一片鄙夷之色,你白马寺得势的时候就说“在佛会上又有谁不能开口呢”,一旦失了上风立刻指责别人搅局,虽然此人肯定是来搅局的,但人家搅的妙,搅的有趣,搅的热闹,你凭什么让人家住嘴?反观菩提达摩,不管上风下风人家啥时候急过了?

孙恒吓的往后倒跳一步,见白马寺这边不说话了,才站直了继续高声道:“金将军就发现不对了嘛,既然法术是虚幻的,那人呢?人不也是虚幻的吗?这天这地呢?不也是虚幻的吗?万物皆有佛性,佛性及是万物,佛爷是佛性生成,昨日王屠户杀的那头猪也是佛性生成,两者是一边高的。你看它像天,觉得它是天,他就是天,你看着它像佛爷,它就是佛爷,你走路看见一坨秽物,觉得下圆上尖颇有弥勒佛的风范,那它就是弥勒佛,一切随心所欲,方可得大解脱。如果说一切苦难从人身而起,若你以为人身是空,那就没什么劫难可言。若你真切的知道菩提树是空,那尘埃往哪里去落?因此,金将军也与那反贼对了四句偈语,也写在这里了,几位大师请再指教一次。”这次说完,又摸出一张纸来,却不交给白马寺僧人了,而是直接走上前去,吐口唾沫,往两人高的香炉上一拍,众人一看,也是二十个字:“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此时并无惊呼喧哗骚动,围观的大群修士都在思考这二十字的偈语,其中已经有很多人发现,这偈语其中蕴含的意味,似乎并非佛门专属的。

唯一不同的是白马寺僧众的举动,那手持偈语的和尚已经恢复了说话的能力,手里一直抓着字帖,却直愣愣的指着香炉上的偈语,期期艾艾道:“这……这偈语,真的,真的……”

孙恒忽然跳到场中,手指白马寺僧人狂笑道:“尔等吃百家饭的,学了一辈子佛,却不知道自己就是佛,还要胡扯些什么?空的,全是空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马寺几人明白任务失败,正在慌慌张张,彷徨无依的时候,忽然那手持纸张的和尚转眼间又平静了下来,他站直了身子,扔掉手里抓了半天的偈语,微微一笑,对菩提达摩合十道:“上师指点,使妙明得悟本心,却并不需感念上师恩德。”

达摩也合十躬身,道:“我佛慈悲,此事与达摩无干,也与师兄无干,与红螺寺无干,也与白马寺无干。”

妙明大笑,转身洒然而去,他身后忽然金光闪闪,凭空浮现出一圈大日金轮,原来他在这刹那之间,已成真人金刚果位。

“这就是顿悟?”水灵子看着画卷,喃喃道,他回想当时的情景,没有任何人发现那妙明身上有什么法力的波动,妙明本身就是普通凡人一个,只修佛理,不修法力神通的,可是一旦顿悟了某个道理,竟然就一跃成为真人。水灵子不禁想起诸家经典中所描述的,人教悟道的情形,这两者,何其的相似。

其实,水灵子自己也有感悟在心,法力、法术都是修为,修为上升的目的就是达到更高的境界。可是,自己从方士、炼气士、真人,一路修成地仙,莫不是修为与境界相辅相成,明白的多是掌控天地的方式和原理,什么时候想过什么天地的本源、从何而来的问题?到底有什么问题,是只要想通就能大成的?什么是神奇?什么是玄妙?自己修仙修的,为什么总觉得与凡人练武功相仿呢?

于是水灵子沉思了一个月才醒来,然后摒除杂念,继续画第二幅画、第三幅画。那一日能够直击他心境的场面,共有九处,九幅画。

最终,自己的问题,并没有想通透。

水灵子打开门,一缕阳光和煦的洒进茅屋里,这是洞天之中的太阳,它亘古不变,黎明而来,黄昏而去。水灵子走在山间小道上,这条路,他走了几百年,每一处都被他踩的通透无比,什么地方会有一根小草反复的长出来,什么地方会在下雨的时候蕴含几滴雨水,什么地方的土质有些硬,什么地方发黑什么地方发黄,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水灵子蹲在小路尽头的尽头,他的面前是一片灵田,里面的药材长势不错,这些都是他亲手种下的,十年已经有了一百五十年的火候,这是洞天福地的造化。可是,洞天福地从何而来?采天地之精,钟灵毓秀,集万千生机于方寸之地?

可是,如果一切都是空的话,洞天福地与穷乡僻壤,又有什么区别?

水灵子忽然露出诡谲的微笑,他用两根瘦长的手指,拈起一颗青色五女花上生发的种子,那种子在他手指上,如同已经种在地里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长出根须,发芽,抽出花茎,片刻已经长成一株完整的五女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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