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扇微小筑(1 / 2)

加入书签

如果依旧是畏首畏尾、规行矩步的活着,那么重不重生又有什么分别呢?

“嘿!走一走瞧一瞧勒!天南地北啥都有勒!”

“哎,客官您看,多新鲜的菜,要不要来点?您放心,价格绝对便宜公道!”

“哎呦,大嫂子,你看这鸡蛋,可是我家养的老母鸡刚下的!那蛋黄啊是又大又香,补着呢!”

越州府是江南道府治所在,人杰地灵,物产丰饶,车水马龙,人流如织,其繁华热闹比之两京也不遑多让。更甚者,自古江南出才子、出佳人,山明水秀,养出的人儿自然也是钟灵毓秀,比之两京又多了几分风流潇洒。

此时,越州府集市的一角却站着一大一小两个人,一个蓝衫倜傥、温文尔雅,乍一看便觉是个出来游玩的公子哥儿,一个身量还小,身高还不及男子腰间,一身浅鹅黄的衣裳,长发乌黑浓密,用一根浅蓝色的丝带挽起,又在后面扎了个蝴蝶结的形状,发带垂下,偶尔还会隐在墨云般的头发里,一眼看去像是个小仙女,眉心点着一点鲜红的辟邪用的朱砂,可见其家里人定然是十分疼爱她的。

未雨“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人,当然是她自以为的“恶狠狠”,实际上,她一张小巧的鹅蛋脸,两颊还带着肉嘟嘟的婴儿肥,一双形状漂亮的大眼睛瞪得圆圆的,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可爱至极。

不过,未雨可不这么觉得,她现在很生气,非常生气!甚至气到开始怀疑自己拜师的正确性!

这件事还要从两年前说起,自从发生了向沾衣的事之后,未雨在水风清中也算有了威信,当然这威信是顾臻给的。她性子沉静,不好动,又没什么娇蛮脾气,逐渐地也受到了水风清中诸人的喜爱,甚至还有了七八个非常好的玩伴,况且向氏父女自那之后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招惹她,所以,日子过得甚是悠闲。

可是没过多久,顾臻就以要好好教导她为由将她带到了水风清后山的扇微小筑里,扇微小筑是水风清最核心的地方,因为这里保存着历代先祖搜集和撰写的各种书籍,天文、地理、医术、武功、奇门遁甲……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这里找不到的。

刚开始,未雨还觉得很高兴,琴棋书画她上辈子已经学得够多了,能学到新奇的东西她自然充满了兴趣,而且,扇微小筑是个很美的地方,临水之上,花木掩映,清幽寂静,时不时的还能听到山林里清脆的鸟鸣。可是,接下来顾臻的教导方式却让她叫苦不迭。

第一年,顾臻让她将扇微小筑中整整一屋子的武学书目搬出来晒了一个遍,而且不许任何人帮忙,所晒的书最后放回去的时候位置要一点不差,那时候她才五岁,五岁啊!等到未雨用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将所有书晒好并且归置完毕之后,顾臻走入屋子里,随手从架子上抽出一本书,随便找了一句让未雨接着往下背,未雨当时就傻了眼,她根本没想过还要背下来!然后,结果就是未雨好好地见识了这位师父的本性,顾臻带着笑的声音让她至今想起来还恨的牙痒痒,“哎呀呀,我的好徒儿啊,你难道以为为师让你晒书就只是晒书么?怎么可能!如果只是晒书的话,找下人来做就行了,为师是想让你熟悉这些典籍,顺便自己挑挑想学什么,结果你居然辜负师父这一片苦心,唉!”

然后,从那一年的八月到次年的六月,楼未雨寸步不出扇微小筑(当然,她就算想出去也不可能,因为扇微小筑四面临水,当时还不会任何武功的她没有顾臻带着也根本出不去)硬是将整整一屋子的武学典籍完全背了下来,无论顾臻怎么考都未曾难倒她。

第二年,顾臻为她打开了第二间屋子,里面是水风清历代的医术,有了前面的经验,这次未雨很自觉地晒书、背书、打扫,同时,顾臻也开始教她学武。当然,这其中少不了顾臻的戏言笑谑,未雨也是在这时才完全认清了顾臻的真面目,初见时的温柔、端庄、高贵什么的完全都是表面上的,真正的顾臻有着骨子里的慵懒,在扇微小筑中他几乎是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而且,顾臻绝对是有强迫症的,比如,吃饭的时候筷子必须摆在左边,汤匙必须摆在右边,架子上的书原来是什么样就必须是什么样,顺序有一点错了,顾臻就会陷入抓狂状态。

又是一年的时间过去,当她毫无停顿地将顾臻所考的内容一一回答之后,顾臻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作为奖赏,带她出谷游玩。在谷中闷了两年,能出门她自然开心,可是如果知道出门之后会是这种情形的话,她肯定会重新考虑。

顾臻看着手里的冰糖葫芦,再看看气鼓鼓的小徒弟,眼里闪过一丝亮光。不得不说,自从有了这个徒弟之后他的生活里多了不少乐趣,不过可惜,未雨小小人儿一个,却不像其他的小孩子会撒娇会捣蛋,好吧,虽然他也不喜欢向沾衣那种任性刁蛮的性格,但是如果徒弟偶尔向他撒个娇淘个气的话他还是会很高兴的,可是事实上,楼未雨简直太听话了,就算他那么苛刻的让她晒书、背书她也最多只是不可置信地瞪了他一会而已,然后就照做。扇微小筑是水风清的重中之重,能到这里的人并不多,打扫晒书和背书是每一代水风清主人的嫡传弟子必须做的事情——只有充分了解了扇微小筑中的东西,才能明白水风清是怎么样的所在。他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只不过,从来没有人要求要一年看完一间屋子的书。可是,未雨不仅做到了,而且还是毫无怨言地出色地做到了。虽然这让他很欣慰,但是更让他疑惑,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能安安稳稳地待在一间屋子里两年,日复一日地做着重复的事,这在旁人看来简直是天下奇闻。这样的未雨让他心疼,她之前在楼府到底是过得怎样的日子,才会让属于孩子的一切天性都被抹杀了去?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