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无可一奈何(1 / 2)
秦柔微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淡淡地道:“她们不过是使小孩子性子,你又何必气成这个样子?”
弦儿恨恨地看向那吵杂声的方向,心中恨不得将那些项重华新纳的姬妾一个个全掐断了脖子,扔进池塘里面喂鱼。
弦儿走到了秦柔面前,跺脚道:“奴婢何止是气,简直是恨!奴婢说一句不要脑袋的话,陛下他,他对您实在是太太薄情了!想当年您跟着他出生入死的时候,那些他现在宠爱得要死的小贱人们还不知在哪里玩儿泥巴呢!陛下他的旧相好息雅快要死了,他没脸去请丞相,便来找您。而您二话不说就去了祁国,差点连命都搭进去了。可陛下又是如何回报您的?两年多来,他几乎都不曾踏进凤藻宫,过节也只是差几个没名没份的太监宫女,送几样寒酸的赐品。这里虽是王后的行宫,可与冷宫有什么区别?”
秦柔睁开美丽而隐隐蕴着忧愁的双眸,惘然地望着面前的神龛,道:“秦非已经不是雍国的丞相了。他现在是雍国人人唾弃的叛徒,是背信弃义的贼子。按照雍国律法,叛国罪应当株连九族。我是秦非唯一的亲妹妹,本来是要被枭兽的。陛下没有杀我,已经是莫大的恩泽。更何况,陛下还没有废后,更是对秦非府里的人照顾有加。我们应该感恩,而不是抱怨。”
弦儿却毫不领情,冷冷地道:“他那还不是想让天下人都赞他宽厚仁义!秦先生叛国虽有罪,但也是情有可原的。若非陛下保护不利,害得他唯一的一对儿女被祁人掳作人质,他又怎么会冒天下之大不韪?”
秦柔紧紧咬着嘴唇,垂下了双目。
弦儿不依不饶,接着道:“这些也就算了。您虽是秦先生的亲妹,但从来不过问政事。秦先生出了问题,凭什么连您也要受此牵连?纵观古今,有哪个君王撇下自己临盆的王后不管不问,又有哪个公主王子从出生到满岁,连见都未曾见过父亲,甚至到了两岁连个赐名都没有的?”
秦柔霍然站起,高声地道:“够了!”
弦儿吓了一跳,虽不再说话,但还是满脸的愤怒。
秦柔颤抖着双手,取了三根香插在香炉里,重新点燃。复又跪下时,她的声音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与淡然。
秦柔悠悠地道:“后宫的恩宠,往往牵扯着朝廷的权势,眼下祁国大肆入侵,雍国南面大量城池沦陷。陛下若不靠着那些女子拉拢她们的家族,使得朝廷上下一心对外,雍国早晚会被祁国吞并。而造成这一切的祸源,恰恰就是秦非。陛下若再对我恩宠有加,又如何向在战争中丧失了亲人的子民交代?”
弦儿想起秦柔所受到的委屈和不公平,不禁潸然落泪,恨恨地道:“为什么他们男人的那些事情,偏偏要扯到女人?”
秦柔望着刚刚燃起的香,也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低声地道:“因为我们不是权势的主宰者。不过纵然是男子,又岂非只是被权势利益操纵的可怜人?即使手握千军万马,即使掌控万里江山,为了权势,还是得不断地去选择,不断地去放弃,不断地去妥协。”
秦柔缓缓摇了摇头,目中隐现出悲悯与痛苦之色,黯然地道:“大家都只是被心中所欲支配罢了。爱上了佳人,就被情爱所主宰。爱上了江山,就成了权势的奴隶。芸芸众生,又有几个是自由的?我既然当初选择成为他的奴隶,又岂能怪他人?”
弦儿叹息道:“在世为人真是太难了。”
秦柔道:“若能放下一切欲望,就不会有痛苦。可也只有身为人,才有可能选择。”
弦儿道:“您天天在神龛前跪拜,莫非就是想要放下一切?”
秦柔睁开双目,缓缓道:“不错。我的确是想要放下一切。求个简单痛快。只是,我依然放不下。”
暮色四合,转眼已经入夜。照看公主的宫人们强打精神,好不容易送走了秦柔。她们一面打着哈欠,一面放下罗帐,并点燃安眠的沉香,接着各自睡在了公主的摇篮周遭的榻上。
雨意渐收,淋漓的雨声慢慢停止,只余下房檐的滴水声和银铃的轻响。
宫人们的鼾声也渐渐响起,丝毫没有留意自窗外掠过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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