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二回 死亡的恐惧(1 / 2)
皇上正犹疑不决,宇文承川忽然开了口:“父皇,儿臣之所以来求您做主,并不是想将幕后主使怎么样,甚至是要了她的命,儿臣只是想让父皇知道太子妃和十一哥的冤屈,想让父皇把这事儿平息了而已,既然四弟妹已经知道错了,四皇弟方才有一句话也说得对‘稚子何辜’,就请父皇看在四弟妹到底为父皇生了一对孙子孙女的份儿上,看在益阳姑母的份儿上,也看在她与四皇弟多年夫妻情分,与父皇多年甥舅情分的份儿上,饶她一条性命罢,只小惩大诫即可!”
倒让皇上吃了一惊:“你真这样想的?”他还以为,太子定要杀了庄敏才能一消心头之恨呢!
吃惊过后,见宇文承川一脸的诚恳不像是在说面子话儿,便满心都是欣慰与如释重负了,甚至难得伸手拍了一下宇文承川的肩膀:“你能这样想,朕心甚慰,这才是一个长兄和一国皇太子应有的风度与气度。不过,太子妃与十一此番受此污蔑,若不严惩庄敏,便他们不委屈,朕尚且觉得过意不去,这样罢,太子你来说说该怎么惩罚她,她死罪虽可免,活罪却难饶,朕就交由你全权发落她了。”
宇文承川闻言,皱眉沉默了片刻,才道:“儿臣一时也想不出该怎么惩罚她才好,还是父皇做主罢,儿臣都听父皇的,只是一点,儿臣希望能不见血,太子妃腹中的孩子虽暂时保住了,可太医却说,指不定什么时候还会……儿臣就当是为自己的孩子积福罢!”
皇上就越发动容了,吩咐何福海:“明儿一早就把朕那串十八子金丝楠木的佛珠与太子妃送去。”
待何福海应了,才转回直面宇文承川,道:“那佛珠是早年枯竹大师亲自开过光的,你虽有幸在枯竹大师座下修行将养五年,也未必有这样的好东西,就当是朕赏给太子妃安胎的罢。”
宇文承川忙跪下谢了恩:“这样好东西,儿臣原不该夺父皇所爱的,可儿臣实在想让太子妃腹中的孩子沾沾父皇的福气,那儿臣就却之不恭,在这里先代太子妃叩谢父皇的恩典了。”
“起来罢。”皇上温和的叫了他起来,才看了一眼仍跪在地上,已然呆住了的庄敏县主,沉声道:“至于怎么惩罚庄敏,朕一时也想不出合适的法子,这样,老四你先将她带回去,严加看管起来,待朕想到怎么惩罚她后,再发落也不迟!”
四皇子与庄敏县主一样,也早呆住了,他怎么能想到,到头来为庄敏县主求情,让她保住了一条性命的人,竟会是宇文承川呢,他不是该恨不能生吞活剥了她才是吗?难道他是打算留着她,来恶心自己的不成?不然就是二人其实也有私情?
还是何福海推了他一下,小声提醒了他一句:“四皇子殿下,皇上与您说话儿呢。”
才让四皇子回过了神来,忙道:“儿臣多谢父皇,多谢大皇兄,这便带了她回去让她闭门思过,静待父皇发落。父皇与大皇兄能饶她一命,已是开了天大的恩典了,所以不管父皇将怎么罚她,甚至连儿臣一并责罚,儿臣与她都绝无半句怨言!”
一面又忍不住庆幸,幸好父皇没连他一并疑上,也幸好庄敏还算识趣,更幸好老三那个死鬼死得这般及时,反倒将父皇的一片慈父心肠都勾起了,不然他今日岂能这般轻易便全身而退?
四皇子遂与皇上和宇文承川行了礼,带着庄敏县主却行退了出去。
余下宇文承川见事情已经了了,也不欲再多待,遂借口不放心顾蕴,辞了皇上,出了皇上寝殿的门。
却并没有径自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带着冬至,三步并作两步,朝着四皇子与庄敏县主居所的方向,不一时便撵上了四皇子与庄敏县主:“四皇弟四弟妹且慢!”
倒让正乌眼鸡似的,恨不能你吃了我我吃了你,彼此恶言恶语不绝的四皇子和庄敏县主吃了一惊,这婢生子想干嘛呢,不会是当着皇上的面儿假宽容假大度完了,一下来便后悔了,所以想私下里找补回来?若真是这样,反倒是好事了,这里离父皇的寝殿可近得很,动静稍大一些,便不愁父皇不知道。
四皇子因忙换上笑脸,转身迎上了宇文承川:“大皇兄还有何吩咐,莫不是方才在父皇跟前儿,还有什么话未说清楚,或是忘了说不成?”
宇文承川声音仍淡淡的,脸上的表情也淡淡的,道:“方才该说的话,孤都已当着父皇的面儿说清楚了,四皇弟与四弟妹大可放心,孤既说得出,自然就做得到,孤之所以追上来,是有几句话想单独问四弟妹,不知四皇弟可愿意行个方便?”
有几句话想单独问庄敏/问自己?
四皇子与庄敏县主对视一眼,都约莫猜到宇文承川想问什么了,心里不由一阵狂喜,可见婢生子到底还是将庄敏/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对顾四和宇文策动了疑,不然他巴巴的追上来做什么,不就是想问个清楚明白吗,这可真是太好了,只要他起了疑,以后夫妻君臣之间便再不可能如先时一般亲密无间,没有可乘之机,顾四那贱人余生也只能以泪洗面,生不如死了!
可该做的样子还是得做的,四皇子因做出一副茫然的样子来,问道:“臣弟自然愿意与大皇兄行方便,只是不知大皇兄想问庄敏什么事,难道臣弟也不能听吗?您也知道,她如今有些疯疯癫癫的,万一她一句话不对,又发起癫来冲撞了大皇兄,可如何是好,大皇兄有什么话,不妨直接问罢。”
宇文承川眼里就飞快的闪过一抹不耐烦:“既然孤说要单独问四弟妹,自然是四皇弟不方便听的,怎么四皇弟不放心孤单独与四弟妹说话儿吗?既不放心,那孤不问了便是,冬至,我们走!”
一甩袖子,转身便走,毫不拖泥带水,反正如今主动权在他手里,该着急的自然也不是他。
果然才走出没两步,身后便传来四皇子的声音:“臣弟怎么会不放心大皇兄与庄敏说话呢,自家骨肉,有什么可担心的?臣弟只是怕她万一又发癫冲撞了大皇兄,既大皇兄不介意,那臣弟就与冬至去一旁歇歇脚去,大皇兄只管问罢。”
一面说,一面已招呼起冬至来:“且服侍本殿下去那边儿的亭子坐坐罢。”走出两步,还不忘回头叮嘱宇文承川:“大皇兄有事就叫臣弟啊,臣弟就在不远处,立刻就能过来。”说完,这才随冬至去了前面的亭子。
宇文承川待二人走远了,方居高临下看向庄敏县主,冷声问道:“你知道孤方才为什么要求父皇留你一条性命吗?”
是啊,他为什么巴巴的替自己求情,还是在恨极了她,她自己的夫君也一句虚情假意的好话尚且不肯为她说的情况下?就算如他所说,是想为顾四那贱人腹中的孩子积福,舍米舍粥给菩萨塑金身的什么不行,都是积善积福的好事儿,为什么偏要救下明明已恨毒了的她呢?难道……庄敏县主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整个人立时因这个念头而激动得发起抖来。
难道,他终于发现自己的好,想将她收到自己身边,所以才会巴巴的向皇上替她求情,然后再利用这次机会,让她不必再顶着四皇子妃的身份,而是打算利用死遁给她换个身份,让她名正言顺的跟在他身边,甚至进东宫了?
对,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想不到老天爷终究还是站在了她这一边,终究还是让她踏上了通向皇后宝座的那条路,虽然那条路注定会荆棘满布,可只要踏上了,离胜利便不远了,她就说嘛,老天爷给她那样一个贵不可言的命格,难道会是白给的吗,就顾四那副短命样儿,一看就不是母仪天下的料啊!
庄敏县主正沉浸在美好的幻想里,宇文承川的声音再次冷冷响起了:“原因很简单,因为孤不想让你死得太便宜,只想让你死在宇文承祚手里,待回京后,再告诉你的父母,尤其是你的一双子女,他们的亲娘,是死在他们亲爹手上的,你说到时候他们会不会恨宇文承祚入骨,甚至与他反目成仇,最后落得不是宇文承祚死在亲生儿女手上,就是他们死在自己亲爹手上的下场?”
“什……什么……”庄敏县主如梦似幻的笑就僵在了脸上,整个人也从温暖美丽的云端,瞬间跌落到了寒冷刺骨的冰水里,浑身上下都凉透了。
好半晌,她才听见自己上下牙关打着颤的开了口:“你好狠毒的心!我两个孩子有什么错,他们再怎么说也是你的亲侄子亲侄女,身上流着与你一样的血,你竟歹毒至厮,你还是人吗?你当着父皇的面,不是口口声声‘稚子无辜’吗?我告诉你,你要是胆敢对我一双儿女使坏,我便死了,化作厉鬼,也会啃你的肉喝你的血,让你不得好死!”
原来就算她肯为了一双儿女赔上自己的性命,到头来还是一样保不住他们,他们已经没有了自己这个亲娘的庇护,若再与父亲反目成仇,还能有什么前途未来可言,甚至连能不能长大成人都是未知,当然,他们还能有来自她母亲的庇护外家的庇护,可在天家面前,自己的娘家又算得了什么?
她是想让自己的一双儿女将来为自己报仇,可绝不是在他们还没长大成人羽翼未丰之前,而是在他们有了绝对的力量可以置宇文承祚于死地之后,不然与鸡蛋碰石头有什么差别!
宇文承川就冷笑起来:“你两个孩子没错,孤的孩子就有错了?好歹你两个孩子已经平安来到了这个世上,还享受了几年的富贵荣华,孤的孩子呢,一个不慎甚至连来这人世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你还有脸说他们是孤的亲侄子亲侄女,身上流着与孤一样的血,还有脸说‘稚子无辜’,合着你谋害孤的妻儿,就是理所应当,孤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是狠毒,这世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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