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前路(1 / 2)
夜幕降临,纷乱的一天终于结束了,或者说,只有无声的夜晚才能掩盖逝去的生命,挥洒的鲜血,还有迷失的方向。
都城中生活的人们并不清楚这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在那一声响彻云霄的惊雷,还有刺向大地的金光中,他们再次看到了主神赐下的神迹。却不知道,这样的神迹下面书写了怎样悲壮的事实。
同样的一幕映在不同人的心里,有人欢欣鼓舞,想到的是主神并没有将这片土地上的人们遗弃。有人泪如泉涌,想到的是一个高尚的灵魂离开了这里,并且,永远不会回来。脊梁断了,一个王国在今天失去了她最为弥足珍贵的东西。
光明山大教堂深处的净室中,天使的塑像高高在上,依然圣洁、和蔼、温暖无比。在塑像脚下,一位干瘦的老人正在弯着腰,小心地点燃身前一排排乳白色的蜡烛。烛光晃动着,在老人饱经沧桑的脸上覆上一层疲惫,而又溢满悲伤的阴影。
老人的身后,两个年轻的小伙子颓然地坐在地上。他们身上布满了干涸的血污,蓬乱的头发下面,一双充满了血丝,却流露出怒火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身前的地面。
索维兰和佩斯林顺利逃出了橡树宫,在连番恶斗之下,终于摆脱了卫兵的追捕。他们本想直接出城,但是被王国戍卫军层层围住的城门,显然不是这两个目标明显的年轻人,能够成功突破的地方。
就这样,他们两个在诺大的都城中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转,穿街过巷。终于在入夜后,从光明山大教堂的后门,悄悄潜入了教廷。和他们预想的一样,教宗卡斯罗尼大人并没有像其他曾经熟悉的廷臣一样冷酷无情。
这位慈祥的老人收留了他们,不但给他们找了一间舒适的净室,还送来了可口的事物。问题仅仅是,他们现在根本无心进食,如果非要吃的话,恐怕他们更想咬住敌人的血肉,如果这能减轻心中的仇恨的话。
索维兰的心里很乱,仿佛一团炽热的火焰淤积在自己的胸口,随时都可能爆发出来,烧毁身边的一切,甚至连同他自己。“大人……为什么!为什么您不在悲剧上演之前,就出面阻止呢?您可以的……就像……就像上次一样……”他忽然抬头说道,声音哽咽着,又有些凄凉的无助。
“索维兰!够了!你不应该这样和教宗大人说话!……”佩斯林按住了索维兰的手,严厉地斥责道。
老人的身体微微一僵,然后将最后一根蜡烛轻轻点燃,把手上燃烧着的木枝放到了旁边的杯子里,转过了身。“告诉我,孩子,为什么秩序教廷能在这片大陆上延续一千多年,即便王朝更替,依然传承至今?……”
索维兰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将脸庞隐在黑暗之中,任由悲伤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滴到胸口上,落在心里。
老人的目光流淌着浓浓的关爱,他并没有责怪索维兰的质疑,相反,他完全能够理解,这个年轻的孩子在经历了如此痛苦的一天之后,完全有理由愤怒,或是不满。“孩子,教权与王权不能在秩序主神的律令下混在一起,千百年来一直如此……”他说,“如果不这样,教廷的中立还有主神的威严,只会在一次次的干涉中灰飞烟灭,直至荡然无存……”
“可是我的父亲被刺杀了,西里安叔叔也死了,甚至连贝奥恩都死了啊……”索维兰大声争辩着,他想起了父亲临终时的微笑,贝奥恩颓然倒下的背影,还有那道金光落下时,自己心里如同刀绞般的痛苦,“他们都是您的弟子啊……他们都是的……”
“不要再说了……索维兰……”佩斯林说道。
老人苦涩地摆了摆手,止住了佩斯林的话,然后抬头看着身后的塑像。“每个人都有心中坚持的信仰,这个信仰不单单是对秩序主神,”他的话语低沉着,仿佛在压抑着心中的痛苦,“还有忠诚、爱情、友谊、誓言……”
老人回过头,表情从未如此严肃地看着索维兰。“我的弟子们都为自己心中坚持的信仰付出了一切,甚至是生命的代价……所以他们都有着伟大的灵魂,即便逝去了,我也会为他们在主神面前真诚的祈祷……”老人的眼睛微微发红,“孩子,每人个人都有坚持信仰,选择命运的权力,无论是崇高的正义,还是无赦的邪恶……你的选择在哪?……”
“我不知道……大人……我真的不知道……”索维兰痛苦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迷茫地重复着这句话。在失去一切之后,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该去哪。
“你有很长的时间去考虑这个问题,我的孩子……”老人说道。
佩斯林有些惊异地抬起头。“大人,您的意思是,我们能够逃出橡树城么?”
老人点了点头。“会有人带你们出去的……”
就在这时,净室的木门被敲响了,索维兰和佩斯林对视了一眼之后,紧张地戒备起来。随后,一个肉山一样的身影从门外伴随着清凉的夜风走了进来。
“怎么是你!”索维兰抽出长剑怒吼道,“你怎么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
科林并没有回答索维兰的问题,而是躬身向教宗卡斯罗尼行了一礼,然后退到了一边。
老人疲惫地叹了口气,随手拿起烛台,向门外走去,在经过科林时说道:“他们就交给你了……”
“是,大人,请您放心。”科林答道。
索维兰看着有些蹒跚的老人问道:“大人……主神已经抛弃我了么?……”
老人停住了,默默地看着索维兰的眼睛。“没有!我的孩子……”他语气坚定地说道,“从不会有!”然后走出了净室。
随着教宗卡斯罗尼的离开,净室中为之一静,谁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始下面的对话,对于科林而言,他是满不在乎,对于两个年轻人而言,更多的是不齿于和对方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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