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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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杏一想也是,便也不纠结七姑娘了。

知微顺着文杏的手往后躺靠在软榻上,舒服的叹了口气,“叫佟家的留意一下,这两天府里有谁手背或手臂上有被人抓伤过的痕迹。”

文杏应了,好奇道:“姑娘,难道被抓伤的人便是杀害舒姨娘的凶手?”

知微接过蜂蜜水喝了一口,才笑道,“我也只是猜测罢了。”

文杏眼珠一转,便明白了过来:“姑娘方才在舒姨娘处,可是瞧出了什么来?舒姨娘的房门是从里面闩上的,窗户也是从里头插上的,凶手杀人后不可能从窗户逃走。姑娘也瞧见了,窗户外头积雪很深,难免会留下足印。而屋里除了打碎了一个瓷器,确实不像有旁人进去过的样子,那凶手到底是如何杀了舒姨娘又怎样逃走的呢?”

知微看她一眼,见她对舒姨娘的案子很有兴趣,便道:“如果那人杀了舒姨娘后,根本就没逃走呢?”

文杏一愣,面上先出懵懂之色来,“我不懂,任谁杀了人都会想着逃跑,杀害舒姨娘的凶手却为何不逃?”

“正如你所言,唯一一扇窗外头是厚厚的积雪,从此处逃走太不明智,是以那人是断断不可能走窗户的。那么还剩走门这条路,可从正门出去,却会被守在那儿的萍儿瞧见,所以那人不可能冒险打开门走出去。显然,那人定是藏在什么地方,等李思瑞踹开门进去,发现舒姨娘死了,而府里所有人都闻讯赶来,那人再大大方方的出现在众人面前,混乱中谁也不会发现……所以那人并不需要逃走。”

文杏倒抽一口气,恍然大悟道:“难怪方才姑娘问太太,是不是许多人都进来了。那人也太狡猾了,居然不急着逃走……啊,这便是说,凶手就在刚才那个屋子里!”

知微点了点头,文杏又追问道:“姑娘又如何知道那人手背或手臂上定然有伤?”

“我相信那人在舒姨娘房中呆过不短的时间,她与舒姨娘发生过争执。”知微说着说着也来了兴致,反正大脑兴奋地厉害,根本也无法休息。

文杏反应极快:“屋里有瓷器碎片。”

“不单单如此。”知微举起食指轻摇了摇,“舒姨娘身上留下了太多痕迹,她面容极度扭曲,嘴唇微张,脖子上有明显的掐痕。”

“指印的大小可分辨凶手是男是女。”文杏急忙说道。

知微赞许道:“我在检查她脖子时,特地比对过那个指印,男人的拇指不可能会那么小。”

“也就是说,杀死舒姨娘的果真是个女子?”

知微点头,又道:“你有没有注意到舒姨娘的手?”

文杏回想了下,摇头道:“我只瞧见姑娘看了她的手,却并未瞧出什么蹊跷来。”

知微道:“舒姨娘的手指僵硬成爪形,她的指甲里有不属于她的皮肤组织和血迹。而我检查过,舒姨娘身上没有任何被抓伤的痕迹,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在与凶手发生争执时,舒姨娘抓伤了那个人。那人吃痛之余松了手,舒姨娘这时候定然是想叫人来,那人便顺手从放在床边小几上的针线箩里抄起剪刀,杀了舒姨娘。”

知微用手指比划道,“只有在极近的距离,那剪子才有可能插得那么深。当然也有种可能,那人恨极了舒姨娘,得手了还不肯罢休,将剪子全部插进去才算解恨。”

文杏点头,知微抽丝剥茧的讲解下,几乎脑补完了当时的情景,“凶手的伤?”

知微笑道:“我方才在那屋里时已经瞧过了,没人脸上或脖子上有抓痕,那么只能是手背或手臂上。你想,当她死死掐着舒姨娘时,舒姨娘反抗的第一个动作是什么?”

文杏拿手往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豁然开朗道:“舒姨娘挣扎中定然要推搡那人的手,所以伤不到凶手的脸或脖子。而眼下这时节,衣物也穿得多,她并不容易抓伤对方,所以只能是凶手的手会手臂。手臂的话,也不会超过肘部以上。”

知微赞道:“没错。”

一顿,又颇有些懊恼道:“不过抓伤不是什么大伤,若那人在自己屋里躲上两天,或出门时候戴着暖手套,也是极难被发现的。能不能找到凶手,只有凭运气。”

文杏便也跟着懊恼的叹口气,“姑娘便是因这个,才不肯依太太的话管这件事吧。”

“况且只有三天时间,我若能找出凶手来自然是好的,若找不出来呢?”

“太太定然要借题发挥。”文杏了然道。

知微点点头,与文杏分析完案情,准备歇一歇,便见画蔷匆匆进来,“姑娘,太太来了。”

知微无奈的叹口气,不甘愿的吩咐文杏扶自己起身来,文杏见她脸色不大好,也知她今日已经很累了,便道:“姑娘,奴婢出去打发太太回去便是。”

知微苦笑一声:“太太亲自过来瞧我,若我让她吃了闭门羹,传出去更要没理了。如今外头有说我嫉妒刻薄的,难不成还要再多出个不孝来?”

刚掀了珠帘走出去,便见贺氏与四姑娘一道进来了。

贺氏瞧着知微一脸疲态,愣了一下,歉意道:“渊儿媳妇,脸色怎么这样难看?可是哪里不舒服了?”

知微温顺的与她寒暄了几句,便吩咐丫头们上茶来,“太太特地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倒也没什么事,不过是突然想与你说说话。”贺氏叹一声,端了茶杯浅啜一口,“今个舒姨娘的事,可也吓到你了吧?我方才瞧见七丫头从你这里出去,那小脸煞白的,想来也吓坏了。”

七姑娘走了?知微微愣了下,她还以为七姑娘熬不住总会与她说,她到底藏了什么事,竟然让她几番顾虑仍是对自己说不出口?

“是啊,姑娘们胆子小,哪里见过那样的场面。”知微很快拉回思绪来,想着等有机会再找七姑娘问个明白,便集中精神与贺氏打起太极来,“我瞧四妹妹神色也不好,一会太太莫忘了让人熬了安神汤给四妹妹。”

四姑娘忙道:“多谢嫂嫂关心。”

贺氏又道:“你还不知道吧,萍儿那丫头刚才没熬过去,已经死了。”

知微佯装惊讶道:“死了?”

贺氏点头道:“她承认是她杀了舒姨娘,那些不见了的钱财却又说不出藏到了哪里。唉……刚才昊儿媳妇已经派人去了舒家,这件事到此为止也是好的。只是……”

她一顿,目光幽幽落在知微身上:“府里头到底有这么个隐患,却要令人不安了。”

知微有些弄不懂,贺氏专程来与她说这番话是何意图,故而也不敢贸然说些什么,只好道:“萍儿不是已经承认了?难不成太太以为杀害舒姨娘的另有其人?”

贺氏嘴角一僵,不想知微竟装傻全然不接她的话茬,脸便沉了下来。

她有理由相信,知微不可能不知道那萍儿是个替死鬼。她也相信,在舒姨娘屋里她定然察觉到了什么,也许是当着众人的面不好说,她这才私下里找来,不想她仍是不肯对她透露一丁半点来。

贺氏见知微这般,也没了追问的兴致,意兴阑珊道:“不过是我个人猜测罢了。”

她顿一顿,瞧着知微,意味深长道:“咱们府里这样不安生,渊儿媳妇怀着身子,更要多小心注意了。”

知微明白她的言下之意,你不告诉我实情就诅咒你成为下一个被害者呗!

文杏听懂了,脸色变了变,忍不住拿眼去瞧知微,却见被诅咒的主子并不在意,还淡淡的对她笑了下,但她仍是觉得心里憋得慌。

贺氏见知微神色未变,到底还是有些挫败,语气便有些生硬,道:“五丫头的病可好些了?”

旁边的画蔷闻言微微一僵。

贺氏瞧得清楚,目中精光一闪。

知微敛了笑,担忧道:“如今仍是起不了身,吴大夫治疗时疫很有经验,便专门请了他来府里。我也想去瞧瞧五姑娘,却被吴大夫拦了下来,倒时疫极容易传染,除了他与五姑娘的贴身丫鬟小蝶,旁人都不让靠近呢,可想那时疫定是十分可怕的。”

贺氏瞧着她情真意切的模样,又瞥一眼已然恢复如常的画蔷,狐疑道:“竟是这般严重?我身为五丫头的嫡母,也该前去看看才是。”

知微也不拦着,“文杏,我身子不便,你便代我陪太太去东厢。正好也问问吴大夫五姑娘的情形如何了?”

文杏神色平静的应了是,对贺氏道:“太太请随奴婢来。”

贺氏拿不准五姑娘是不是真得了时疫,但知微这样说了,她只好硬着头皮起身来。见四姑娘也跟着站起身,忙道:“我去便是,你在这里陪你嫂嫂说说话,我很快便来。”

她到底是个母亲,不管五姑娘的病是真是假,也不敢贸然带四姑娘过去。

四姑娘便听话的留了下来。

知微并不待见她,两人也说不到一块儿去,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便没话说了。

不过这微妙的尴尬也并未持续太久,很快贺氏便回来了,脸色却有些难看。

四姑娘忙起身迎着她,关切道:“娘,五姐姐可要紧?”

她本要去扶贺氏,贺氏却避开了她的手,僵硬的扯了一抹笑,语速极快的对知微说道:“五丫头在你这里,你费心多照顾些,我们先回去了。”

说罢,领着四姑娘便匆匆的走了。

知微挑眉,瞧一眼文杏。文杏抿着嘴笑,上前道:“方才太太被吴大夫吓坏了。”

她见知微饶有兴趣的瞧着自己,便将贺氏到东厢之后的情形细说了一遍。原来吴大夫领了知微的银子,自觉装也要装个样子,故而严肃的气氛自然是要的,东厢各处都燃了艾,自己也弄得病怏怏的仿佛被五姑娘传染了的样子。

贺氏一见,心里便信了几分,正佯装关心的问五姑娘的病情,就见小蝶从屋里跑出来,口中焦急的喊吴大夫不得了了五姑娘又说胡话了……

吴大夫一听便要急忙往屋里去,却不知怎的没站稳竟撞了下贺氏。

贺氏本来心有忌惮,离吴大夫有些远。谁知离的这么远还是被吴大夫碰到了,贺氏脸色当时就变了,想着吴大夫与五姑娘朝夕相对的,万一也感染了时疫……这一想,就把贺氏吓坏了,哪里还敢久留!

“姑娘是没瞧见,太太仿佛见了鬼似的,走得飞快,奴婢险些都追不上呢。”文杏掩嘴笑道。

知微没想到吴大夫竟也有这样顽皮的一面,忍不住笑道:“难怪方才她不让四姑娘扶她。这样吓一吓她也好,我也不用费尽心机去说服她送五姑娘出府‘休养’了。”

贺氏被这样一吓,她再提出送五姑娘去偏远的庄子休养,想来贺氏也不会反对才是。

果然,翌日知微便找到贺氏,见她面色蜡黄神色憔悴,便知她昨晚定然担惊受怕了一整晚。

知微忧心忡忡道,“太太可是夜里没休息好?”

贺氏还未回答,知微又叹道:“昨儿晚上我也没睡好,吴大夫昨晚找到我,说是照顾五姑娘的那丫鬟只怕也染上时疫了。”

“啊!”贺氏惊呼一声,向来不离手的佛珠串子竟没拿稳,直直掉落在地上。

“太太?”知微担忧的瞧着失态的贺氏。

甘嬷嬷忙将珠子捡起来,倾身凑近贺氏身边,似安抚了两句,贺氏的神色才好了些,扶额道:“昨儿睡得不太踏实,让你见笑了。”

知微忙道不会,便听贺氏道:“五丫头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知微为难道:“五姑娘住在我院里,我自当竭尽全力治好她才是。可是府中到底人多,五姑娘又是这样容易传染的病症,如今照顾她的丫头也感染了,我早间想再挑个人去照顾五姑娘,那起子奴才竟都在我面前哭天抹地的,都不肯去,可把我气坏了。”

贺氏见知微望着自己,便跟着叹了一声:“也不能怪奴才们,谁的命不是命呢。”

知微便更为难了,“吴大夫的意思,府里这样多人,若有什么万一,只怕咱们府里的人都要……且虽然眼下大家还不知道咱们府里姑娘得了时疫这事,但这种事只怕是瞒不住的,外人若知道了,咱们整个侯府只怕都要被隔离起来了。”

贺氏显然只顾着自己吓自己,竟没顾得上这茬,一听知微这话更是忐忑了,“你说的没错,这事儿万万不能传出去,如若不然,咱们侯府只怕要面临更大的灾难了。”

她一时也慌了手脚,惊惶的瞧着知微道:“你说这事儿该如何是好?”

知微沉声道:“吴大夫的意思,是将人先悄悄儿送出府去,找个安静的地儿慢慢治着,能治好固然是好的,若不能……”

贺氏连连点头:“那就赶紧准备着,尽早安排五丫头出府,可别耽搁了她的病情。”

五姑娘生病的事知微早先让人与她说了,她也并未在意,昨儿去找知微,也是临时想起来,本来也没想着要去瞧她,只是瞧见画蔷的神色才起了疑心,还道五姑娘是装病,实则正谋划着别的事情,故而才非要去看看。谁知一瞧,却差点没将自己吓死。

眼下又听知微这般分析,更是惶恐不安,只恨不得立刻将人送出去才好。

知微的目的达到,便起身道:“太太放心,我这便去安排,尽早送五姑娘道京郊的庄子上去,以免夜长梦多。”

贺氏脸色发白的叫住她,“京郊?会不会太近了?”

知微便微微蹙眉:“太太的意思?”

贺氏咬了咬唇,狠心道:“我记得咱们侯府在祥云县也有庄子,那里依山傍水,最适合养病,只是路途遥远了些,你意下如何?”

“祥云县?会不会太远了些?”知微佯装为难的皱起眉头,心里却笑是乐开了花。

贺氏皱眉,正要说话,知微又道:“不过养病确要环境好些,五姑娘在病中见见山水,想来对她的病情大有益处。只要对五姑娘有好处,便是远些也无妨。太太放心,我这便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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