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3 一晃二十几年到(1 / 2)
后伸出手,想要摸摸丈夫的脸颊,他几日没有剃胡子,胡渣蹭在掌心,微微的刺痛让人觉得很真实。弘历的眼泪顺着她的手指落下,那热乎乎的感觉,让皇后恍然想起多年前,红颜那双温暖的手。
她竟然笑了,笑得那么苦涩,丧子之痛下,她竟然还能想起那个魏红颜。
“药熬好了,朕喂你喝下去,安颐,朕会每天都陪着你。”弘历哽咽着,轻轻将皇后抱起来,孩子没了,他不能再失去妻子,可当年他不足三十岁,如今年近四十,这一得一失的落差,让他感觉到难以承受。他甚至能明白皇后昏迷前念叨的那一句“就当没生过他”,最后看一眼永琮时,痛到麻木的人竟有一丝恨意,是老天太狠,还是儿子太狠,要这样生生折磨他们一场。
可他怎么会恨自己的孩子,怎么会恨他和皇后的孩子,他巴不得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回永琮,可他什么都做不了。
皇后的身体软绵绵像缎子似的,难以想象这柔弱之躯竟能支撑几天不眠不休,然而皇帝也好不到哪儿去,皇后眼下已被宫女伺候着收拾整齐,他则依旧憔悴狼狈。
苦涩的药缓缓灌入皇后的身体,弘历渴望能给予妻子生的意念,可才喝了半碗药,皇后就全吐了出来。黑漆漆的药汁弄脏了被褥,皇帝手里的碗也摔在了地上,外头听得这样的动静,还以为里头出了什么大事,眼下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着,风吹草动都能吓出一身冷汗。
可是弘历没有半分不耐烦,等宫女再送来汤药,硬是又为皇后灌下去,而他疲惫至极身体都站不稳了,此刻天蒙蒙亮,皇帝曾吩咐要上早朝,吴总管硬着头皮来问。皇后伸手拉着他道:“去吧,我没事,我答应过你不会有事。永琮那么无情,我不会为他难过。”
弘历知道妻子说的都是反话,真怕自己一走,皇后回头就寻死,听得吴总管说和敬公主在宫外求见,便要他去把公主请来,可皇后却腾起身子道:“不许她进来,她来做什么,宫里的病还没过去。弘历,她来做什么,也要折磨我吗?”
皇帝也知轻重,只是刚才一瞬在心中衡量,更多的是担心皇后有什么三长两短,但此刻见她如此坚决地不许和敬进宫,也不愿让她激动,让人把公主送回公主府,答应皇后绝不让她进来,也要皇后答应他好好安养,脚步发虚的皇帝这才往乾清宫去,今日是元月初一,本该是万象更新吉祥如意的一天,无论如何,这国家的担子还在他的肩上。
这一日,原有傅恒从金川送来的捷报为皇帝恭贺新禧,可作为舅舅的他还不知道小外甥已经返回西天,朝会上群臣向皇帝道节哀,之后便要商定七阿哥的丧事。原本皇室里未成年皇子的丧事大多从简,但二阿哥故世后以太子之尊下葬,如今七阿哥也是中宫嫡子,出生后即被视为皇室继承人,都以为皇帝万分哀痛,还会为七阿哥以皇子之尊下葬。
但当初太后希望皇帝不要给七阿哥太盛的福气,并没有如二阿哥那般,在正大光明的匾额后藏匿传位密旨,最后经礼部等商议上奏,皇帝下旨以亲王规格为七阿哥举办丧事。
因八阿哥、小公主尚未痊愈,宁寿宫的宫女病死,启祥宫的丽云也因疟疾奄奄一息被送出宫,宫中恶疾尚未消除,而皇帝在长春宫陪伴小阿哥几日,自身也存在危险,此刻不宜在内宫走动,散朝后他依旧返回长春宫,寸步不离地陪在皇后身边。
但几日不眠不休,弘历到了极限,这日归来后没多久就在皇后身边昏睡过去,倒是皇后清醒着,轻轻抚摸他的脸颊,看到累到极致而睡得那么沉的人,她想起了夫妻俩第一次同榻而眠的光景。青梅竹马的人儿,终于有一日成为夫妻,她把自己完完全全交给丈夫,**之后,弘历也是这样沉地睡过去,一晃,二十几年了。
一直没有哭的皇后,终于抽噎起来,二十多年,丈夫一直在她身边,可她到底为什么鬼迷心窍,去做下那些一件又一件伤人伤己的心,最大的惩罚不是永琮逝去是吗?最大的惩罚,难道不是此情此景下,她竟然还会想起魏红颜。
皇后忽然重重地一拳打在弘历肩头,皇帝从梦中被惊醒,不安地看着泪流满面的女人,然而那一下力气之后,皇后的拳头失去了伤人的力量,无力绵软地一下下捶在丈夫的胸膛,撕心裂肺的哭声让人浑身战栗,弘历下意识地抱紧了她,和当初永琏去世时一样,哭了就好,他以为皇后哭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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