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犯我天朝虽远必诛 上(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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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人啊,是游行吗?”

“是啊,妃小姐,这个游行是……”

孙武想要充当向导,替目不视物的妃怜袖作解说,可是才刚开口,却发现自己其实什么都不晓得,虽是看到游行队伍,却不了解他们游行目的是什么,也不晓得他们究竟是何方神圣,这个向导可以说当得失败至极。

“……有硝烟的气味,是爆竹吧?”

妃怜袖的话才刚出口,震耳欲聋的劈里啪啦声响,便在路上炸了开来。在爆竹声之中,嘹喨的唢呐演奏,激昂高亢,彷佛在庆祝什么极大的喜事,而游行队伍也就在这样的乐声中大步行进。

从混'乱'的脚步声中,妃怜袖一一析辨出来,认出了踩高跷扮演神明,还有舞龙舞狮的不同足音,再根据这些线索核对脑中的知识,很快就找到了答案,当妃怜袖把游行队伍中的十多名领队服'色'、装扮,一一说出,分毫不错,孙武讶异得说不出话来。

“……慈航静殿属于禅宗,但佛门还有许多其他宗派,其寺院散布在附近山域,俱以慈航静殿马首是瞻。这支游行队伍,属于弥勒宗的分支,已经与民俗信仰混合,所以不诵经、不称佛号,而他们的游行也不是为了庆祝,这些舞龙舞狮与唢呐乐声,是希望招来喜气,用以冲散灾厄祸殃。对照此地的实际情形,那就是希望驱赶瘟神,让罹患瘟疫的百姓早日康复。”

“妃、妃小姐,你真厉害,你眼睛看不见,怎么能认得这么清楚啊?”

“这也没什么。眼耳口鼻都是用来蒐集资讯的工具,少了视觉,听觉和嗅觉还是告诉我很多东西,只要把这些线索归纳整理,再核对以前读过的书,答案很快就出来了。”

妃怜袖摇摇头,笑道:“像这一类的游行活动,过去我只在书里头读过,现在有机会实地见识,我很高兴呢,终于能亲眼……唔,我现在的情况,好像也说不上亲眼目睹呢。”

听见妃怜袖这样自嘲,孙武实在不晓得该不该顺着她的话,把这当成笑话来看。也许当事人不以为意,但孙武还是觉得,为了修练而封闭视觉,这种事情既不人道,还很悲惨。

由于疫情严重,万佛城今日正举办祈福法会,孙武与妃怜袖漫步在街上,游行队伍一支一支迎面而来,但相较于最前头的舞龙舞狮,其余的队伍就庄严肃穆得多,全都是穿着僧袍的和尚,或是手持法器,或是低头诵经,替饱受瘟疫之苦的百姓祈福。

“这个经文……这是净土宗的僧人队伍,右边那个接近过来的是法华宗,他们的衣带是一大特'色',如果我没料错,衣带上应该写着沙罗两字,因为这附近的法华宗寺院就以沙罗寺香火最盛、势力最大。”

妃怜袖牵着孙武的手,一面前进,一面把每支队伍的来历背景点出,这份见识与判断,彷佛是一部会走路的活字典。然而,没过多久,孙武就发现妃怜袖的表情有变化,照理说她从小僻居孤岛,从未见识过这等热闹风光,今天初见,刚才又是满怀期待,为什么一下子又变了表情呢?

“小武先生,我闻到锦缎上的香气,对吧?”

这个问句根本不用孙武回答,妃怜袖的嗅觉不晓得比孙武敏锐多少倍,她嗅到的东西不会有误判,这与其说是疑问,其实更像是一种提点。

孙武抬头横望,眼前几支游行队伍中的僧人,无分宗派,俱是宽袍大袖,穿着华丽的袈裟,锦绣的料子不仅极其高贵,绣工精美,有些甚至还用上等香料薰过,香气浓郁,就算站在大老远外,还是可以嗅到那顺风而来的浓烈檀香。

就算再怎么迟钝,孙武也看得出这些华丽的袈裟价值不菲,更别说部分僧侣所佩带的佛珠、法器,闪闪发光,一看就知道是高价的珠宝。穿金带银,行走时候营造身价与派头,不是洒着花瓣开路,就是沿途焚烧昂贵的薰香,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计算,这些僧侣在诵经祈福的同时,也正花掉大把的银子,而不论他们祈福的效果如何,倘若直接把这些经费移作防疫,购买灾民所需的粮食与'药'草,想必会有更实质的助益吧!

“真是奢侈浪费,这些钱应该都是信徒捐赠的吧?苦茶方丈和任兄常常说外表只是虚幻,出家人不用讲究外在,那这些和尚……嗯,妃小姐是为了他们浪费民脂民膏而生气吧?”这个念头才刚生出,一旁的妃怜袖就伸出指头,指向街道两侧的人群。在游行队伍所经之处,大批民众跪拜顶礼,焚香叩首,虔诚祈求上天赐福,保佑自己一家远离灾厄,不受疫情侵害。

许多人一面跪拜,一面闭目诵经,但有更多的人是睁着眼睛,清楚看见孙武刚才在看的东西。从地缘关系来看,万佛城百姓所捐献的香火钱,肯定是附近寺院的重要经济来源,可是百姓们看见僧侣们豪华的衣饰、铺张的排场,非但没有不满,脸上还'露'出欢喜赞叹,感动得快要落泪的表情。

“出家人沉溺世俗荣华,这是比丘之罪,却也是百姓之罪。他们放弃了对今生的努力,只想藉着捐献求神佛救赎,期望来世……这种消极态度造成的业因,便令堕落的出家人有机可趁,正是自作孽,不可活,不值得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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