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1 / 2)
凯恩做了个梦。
这个梦是关于他的“前生”的,有些长,又有些压抑。
梦醒之前,凯恩正好梦到他的徒弟双手捧着一个被黑布盖住的东西,笑着对他说:“师父,生辰快乐。”他本来正准备伸手去掀开黑布,却被一声沉闷的响声从梦中惊醒。
窗外隐约能看到层层红霞,按以往的经验,大概是早晨六点钟。凯恩先是想到今天起来迟了,晨练得抓紧了。还没等他从床上爬起来,便又听到一声沉重的铁器击打的响声,然后还有许多人大声说话的喧哗声,其中夹杂着类似“魔女”、“交出来”、“疫症”之类的词。他有种不安的感觉,鞋子也没穿好便准备从楼上跑下去。
途中,睡眼朦胧还一身睡衣的罗尔拦下了凯恩,吐词不清地问:“发生了什么事?这么吵……”
“我也不知道什么事……”凯恩说,“我下去看看吧。”
“哇!好多人!”安伯在房间里拉开窗帘向下看去,连连招呼罗尔和凯恩,说,“这里可从来没这么热闹过。”
凯恩伸着头,向下看去:从安伯和罗尔的房间的窗户正好可以看到大门处,那里人头攒动,因为太阳并没有完全的升起,所以看到的全是黑压压的人头。一伙人站在屋子里,可以地听到围墙外人们的对话。有人大声说:“把后面也围起来,免得魔女跑掉了!”另一个人喊道:“把魔女交出来!”这一喊,又有好几个人响应,逐渐地又有好多人应和着,渐渐地变成了一支响亮的口号:“魔女,出来!”而凯恩可以看到还有人不断地加入他们,有些是躲在远处,有些是走到围墙周围。凯恩不大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听到“魔女”他马上就会联想起来很多不好的东西,再在内心一一排列出小楼里面的女生,哪一个都是他不想去想象的。
“我到楼下去看看。”凯恩慌忙说,虽然他一直告诉自己不要把过多的精力和情感投入到注定与他缘薄的人们身上,但作为他重生后的第一站的小楼里的人,他还是将他们放入了心里。就在他转身跑出房间的时候,窗户的玻璃被一块石头击碎,站在窗户边的安伯小声叫了一声,手里拽着罗尔,慌忙退后几步,说:“我们也下去吧,这里真不安全。”话刚刚说完,他们又听到其它房间里的窗户被石头砸碎的声音。罗尔想冲到窗前骂人,安伯吓得脸色都青了,赶紧把他这个不省心的发小给拽下楼去。三人只用了十几秒便冲到了客厅。丽莎正站在书房门口向他们招手。他们赶紧又冲进了书房。这时候楼上的响动才正式开始,双胞胎听了一会儿,急着跳脚,说:“他们这是把窗户都砸烂了吧?!”
这间书房三面都是墙,没有窗,里面放着几个书架。书房的剩余面积不大,仅能容纳下六个成年人和一张书桌。依莲正扶着老头子阿曼坐到书桌前的椅子里,而双胞胎则嫌麻烦地将凯恩几个从门口赶走以便于观察外面的事态变化。
“怎么回事?”安伯心有余悸地问道,“外面好多人。”
“我、我也正想问呢,刚刚睡醒就发生这种事。”休斯也提出了疑惑,小脸苍白的跟白天鹅的羽毛一样,一双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看得凯恩心疼不已。依莲摸摸休斯的头,休斯大概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把脸低了下去,背靠着墙壁不说话。依莲看到他这样,也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凯恩本想上前安慰休斯,但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于是沉默着不说话,只是看着门外,却发现根本看不清楚也听不清楚外面发生的事。思考了一下,他便往外走去,身后发出一些响动,最终却没有人来阻止他:小楼仅有的人都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凯恩躲在门后,偷偷地向院子看去。
雷斯顿站在大门口,但是却并没有发现顾文炎的身影。小楼大门并没有打开——虽然已经十分陈旧,但还是为主人挡住了突如其来的人群。外面的呼喊声正逐渐停了下来,虽然人们仍然激动,这只能说明来了一个能掌控事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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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尔顿兰德卡特是一个男爵。如果把他这个小贵族扔进大城市里,那么他什么也不是。不过,兰德卡特是一个聪明人,他舍弃了在大城市里上流社会的派对沙龙,来到了斯莫镇。因着贵族身份,他在小镇里混了个风生水起。然而他却并不满意——因为这个镇的镇长跟他完全不合拍。尤其是在最近几日处理镇外的那些流民的问题上,他觉得自己被那个镇长冒犯了!
兰德卡特从不喜欢什么平民,在他眼里,平民就是一个能为他提供各种享乐的工具,那些平民的死活与他何干?反倒是那个镇长,无论他如何反对,只是笔直地站在他面前说,禽兽都不会抛弃自己的同类,更何况是人?他说这些人有病,又并不进镇里,只是远远地呆在树林里,我们定时给他们送去物资便可以了。兰德卡特被这个一根筋的镇长气得咬牙切齿的,却不能太过强硬地反对,只好说自己实在担心疫病被传染过来,对于那些可怜的人他也愿意伸出友爱之手,愿光明之神庇佑可怜之人。
当然,兰德卡特才不会真的这么放弃,正当他想联合其他人共同反对镇长的时候,事情便出现了转机:镇长家里居然有人感染了!他顺势提出了驱逐那些流浪人的建议,并且很有效率地将那些人“赶走”了,然后以害怕“传染”为由,禁闭了镇长一家。这下,在镇里再也没有人能反对他了!兰德卡特还没得意多久,事态却急转而下——除了镇长一家,居然还有人染病了!而且还是很多人同时生病!兰德卡特慌神了,连忙找人商议,采取了很多措施却依旧挡不住感染的狂潮——在这样下去,他也会感染的!
他不能死,他还会娶一个传统贵族的女儿,还会进入到传统贵族的圈子里,然后拥有尊贵的妻子、聪明的孩子、美貌的情人和富有的财产!
思来想去,兰德卡特最终准备逃走。然而同样惊慌的平民却指望着他、日夜看着他,让他没有时间没有空隙逃走。无计可施下,他只好去咨询了镇上唯一的光明神父——那个傻得冒泡的书呆——来寻找些心理安慰。
这位光明神父并没有祭司那样的魔力,他只是因为对于光明神忠心的追随而被分到这个小镇上做了神父。但这样一个小地方,对于教庭来说,就好比一颗砂粒;而镇上的人也不会去关心一位“高高在上”的光明神父喜好什么、想做些什么。如果没有任何意外,再做个七年多,他就会被调回大城市,成为一名中等神父,继续对光明神的追随;而后又会有另一个年青的神父被调到这里,做好看守教堂的大门和打扫卫生的工作。于是当兰德卡特这个镇上唯二的贵族来向他咨询关于疫病的事时,这位光明神父简直受宠若惊——惊喜加惊怕——因为他真的不是祭司或者治疗师,能回答这个问题还不如让他去学习如何召唤出什么光明神迹。但是光明神父平时书读得多啊,再怎么也能扯出点什么,比如说疫病其实是由于人做了什么错事,神施下惩罚;比如说是有什么不洁之物不洁之人到了某地,那个地方就会受到诅咒……
兰德卡特被神父这么一说,顿时悟了!他急忙跑回去家去,召集了一些人,嘀嘀咕咕地商量了半宿,然后又将镇上的其他人叫醒召开紧急集会。
当然,这些事都是发生了有些日子了。雷斯顿和顾文炎或多或少都知道点,只是具体内容却是被大家都掩饰起来。这让他们两个有些不安,而平日里能打听到的消息如今花钱都没有人愿意告诉他们,这又更让他们两个的心灵蒙上一层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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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斯顿看着门外这些人:有许多熟悉的脸孔,平常大家还一起喝酒,一起聊天,一起做工,个个都是友善地面带微笑的;而如今,一张张脸因为对生的渴望和对死的恐惧而变得扭曲不堪。雷斯顿已经无法将门外这些人和镇里的人联系起来。而当他看到从人群中缓慢走近铁门的兰德卡特之后,握住腰间铁剑的手青筋暴起,指关节都变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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