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四十七章 血债血偿(1 / 2)
江彬莫名地骑马跟着,不到一里,便见两万人马浩浩荡荡扬尘而来,前头带队的是身着铠甲的张永、张忠,近了才发现他们身后拖着好些个庞然大物。
“都是些大胖小子,费了好些个时日。”正德皇帝用下巴指了指盖得严实的车辆,随后对跟前跪着的张永、张忠道,“有劳二位公公,稍作休整,便前往应州!”
这边,王勋等人又迎来了新一轮进攻。
之前从汉人那儿抢来的云梯车为数不多,鞑子们又砍了好些树捆了叠在一处,争先恐后地往上爬,另有一队抬着木桩子撞城门。张輗命人兜头几盆滚烫的热水浇下,立刻便传来一阵阵杀猪叫。然而这法子也只能阻挡一时,被困了几日的兵士,早已抵挡不住鞑靼人不知疲倦的攻势,应州城岌岌可危。
商量之下,王勋主张夜袭,烧敌军粮车,也好拖延几日,等待援军道来。孙镇、张輗纷纷附和,朱峦、周政表示愿首当其冲。
当晚,探子确定鞑子军内都已歇下,王勋便开了城门,朱峦、周政二人带着千人悄悄潜至鞑子盘踞的涧子村,杀了放哨的鞑靼兵士,准备按着先前来报绕到敌人后方纵火。然而出来小解发现地上放哨兵士尸体的鞑子事先报了信,以至于朱峦、周政等人还未摸到目标就被围了个进退两难。混入鞑子军营的探子忙趁人不备偷了匹马逃回去报信。王勋得了消息,立刻与孙镇、张輗带领三万兵士赶往涧子村救援。
夜间燃起的火光点亮了一张张紧绷的脸,随之而来的厮杀在夜色中惊醒了原本宁静的村庄。
有了援军接应,朱峦、周政所带的兵士也都看见了希望,拼尽全力冲破包围,与王勋等人会合。王勋战至一半,已觉着手下兵士体力不济,当即下令将火把熄灭。鞑靼毕竟被突袭在先,夜间用来照明的火把并未备足,这场黑灯瞎火的对峙,大多仰赖明军手中的光亮,此时忽然熄了火,眼睛尚无法适应黑暗,更别说对战了。王勋见此,又令几个混入鞑子间的探子举了兵器相撞,并用蒙古语大喊有细作。鞑靼兵士本就乱了阵脚,听了这喊声更是紧张,有些不明所以的竟自相残杀起来,恐怖的气氛渐渐扩散到整个军队。
鞑靼小王子巴秃猛可知是明军使诈,连下几道命令才止了这骚乱,待燃了火再看时,明军已逃得不知去向。巴秃猛可料定明军又躲入应州城内,也猜到他们出此下策定是弹尽粮绝,下令明日继续攻城。实则此刻入了城的只有朱峦、周政带领的一万兵士,王勋等人则并未走远,几人潜伏在林中商量对策,打算在天明前再杀个回马枪。
最终王勋采纳了张輗的建议,利用涧子村柳暗花明的地势打埋伏。孙镇懂点蒙古语,便带着几波人轮番在涧子村外挑衅,黑灯瞎火的叫骂,令鞑靼兵士不堪其扰。巴秃猛可得报,意外于孙镇并未回城,随即便判定此中有诈,驳回了手下将领的请命,令兵士们堵着耳朵继续养精蓄锐。
孙镇见他们不出来,于是在夜色下放起了烟火。一点火光在半空中响亮地炸开绚烂的礼花,放哨的鞑靼兵士们并不曾见过这般景象,都看得入了神。
几声轰然后,夹带着几声异样,耳畔一阵呼啸,待反应过来时,身后已燃了好几处。原来抬着火铳的一溜兵士躲在孙镇所带的军队最后头,待对方防备松懈了,方冲到前头发射火铳。这回巴秃猛可也沉不住气了,命人速速灭火的同时,命手下将领带两万人追击。
天已蒙蒙亮,孙镇将敌军引过狭窄的区域,豁然开朗之后迅速散入山林之中。失了目标的鞑靼军士霎时慌了阵脚,鞑靼将军惊觉异样打算撤军之时,忽地伴随着一声巨响,一股冲力将他们炸得人仰马翻。
那是张輗事先埋的自制地雷,将导火索放入打通的竹竿,再引燃导火索。火药有限,威力并不见得如何,但这阵势着实给了鞑靼兵一个下马威,那鞑靼将军立刻带了人慌不择路地逃窜。孙镇与张輗这才从四面八方冲出来一路追赶。那鞑靼将士损兵折将,狼狈不堪地逃回涧子村求援,怒不可遏的巴秃猛可一脚将他踢翻在地上,提刀上马亲自上阵。
孙镇与张輗见了鞑靼主力前来,转身便走,再次分散隐入林中。巴秃猛可仿佛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气急败坏地四处搜寻。
王勋带着一万多人修养到午时,也加入到躲猫猫的游击战中。鞑靼兵士纵使再如何彪悍,也经不住这般长时间的折腾。王勋等人拖到黄昏,却是噩耗传来,先前袭击平虏卫与威远卫的鞑靼军竟阻截了前来增援的萧滓、李时春的军队。
“二哥……”孙镇也得了消息,赶到王勋跟前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王勋锁眉不语,张輗却发了狠道:“不如斗个鱼死网破。”
王勋想起当年三人一同结拜时说的“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露了一丝苦笑。
于是,朱峦、周政坚守城池,王勋等人封锁消息,继续与鞑靼兵士纠缠。巴秃猛可不愿再拖延下去,当即下令集合所有兵士退出林子,同时把手林子两端,要将明军围困其中。王勋知道,他们撑不了多久,坐以待毙,倒不如杀出一条血路,带了所有人向一端冲。孙镇先头杀得多,此刻已有些体力不支,却仍要为张輗分担。
一头血污的张輗一枪挑下一鞑子:“莫多事!”
孙镇不听,仍是护着他。还记得十岁那年,三人对着关二爷跪拜时说的那些话,字字真心。张輗你这小白脸,再嫌我脚臭也是赶不走了。活着总欺我,死了便要压在你棺上……
这边,王勋也已是到了极限,身上又添几处刀伤,挥刀的手越来越沉重。那些个鞑子,好似杀不完似的,前赴后继。又劈下一刀,眼角瞥见,残阳如血,这一刻,终于体味到当初兄长所面临的那种深切的绝望。
与他们纠缠多日的鞑靼小王子巴秃猛可也已杀得不耐烦,追着明军来到开阔之地正待一鼓作气一网打尽,却忽听身侧几声轰然,一股冲力扬起沙土,炸得毫无防备的鞑靼兵士血肉横飞。巴秃猛可一怔,在手下的护送下率兵退后,待烟雾散去,才看清不远处犹如天兵天将突降的两万明军。方才炸得他们人仰马翻的,正是过年时正德与江彬一同改造的红夷大炮以及自行仿造的连珠佛郎机。
这两万人之中的炮车兵皆来自原神机营,全营官兵两千六百三十名兵士,配炮车一百二十八辆,载红夷大炮与佛郎机炮二百五十六门。在炮车之外,还有鼓车,火箭车、坐车、大将军车,另有鸟铳手五百名。这百台大炮与抬着鸟铳、火箭的步兵排成方阵,森森的炮口仍冒着白烟。
精疲力竭的王勋等人万没料到正德皇帝会于此时从天而降,还是如此惊天动地的气势。正德皇帝远远地朝灰头土脸的将士们挥挥手,随即便有锦衣卫传令,命他们速速让朱峦、周政出城会合。王勋等人不敢怠慢,立刻派人去了。
巴秃猛可看清形势后却忽的镇定了,他不顾将领的反对,下令骑兵再次发动进攻,目标直指正德皇帝。巴秃猛可敢如此作为,并不是他狂妄自大、掉以轻心,而是他曾见识过大炮威力,也清楚地知道打完一炮后重新塞入铁砂、石块、铅子、火药所耗费的时间,正是他可以充分利用的战机。
然而所向披靡的鞑靼小王子,这次却料错了。
当那一众高大威猛的骑兵叫嚣着冲向正德皇帝时,鸟铳、火箭、红夷大炮、佛郎机轮番发射,地动山摇间,将突击的骑兵炸得血肉横飞。巴秃猛可万没料到明军的火器能有这威力,再下令撤退,为时已晚。
炮车兵在张忠的指挥下动作迅速地将事先封号的芯子往炮筒里一塞,一炮接着一炮,配着逃窜的鞑靼骑兵的哀嚎,一阵响过一阵。正德皇帝尤觉着不满足,又令骑兵扛着火铳一路追击。鞑靼骑兵们从未如此狼狈,逃回来的仅寥寥两千人,可谓损失惨重。眼见着自己人在跟前被炸得面目全非的刺激以及主帅的错误判断导致鞑靼军士气锐减。
正德皇帝大炮芯子用尽,炸得浑身舒坦,便带兵与王勋等人会合,下令明军分为三股:第一股一万人,由朱峦、周政、左钦带领。第二股一万人,由张永、张忠带领。第三股两万人,由王勋、孙镇、张輗、江彬带领,自己则只带了千人在外围指挥战局。
江彬与张忠得了命令,先指派步兵扛着火铳上场,一番咄咄逼人的射击后,朱峦、周政、左钦在擂鼓声中率兵突击。鞑靼兵士被火铳轰得懵了半晌方反应过来,久经沙场的经验以及强健的体魄,令他们在与明军短兵相接时暂且占了优势。然而方找回些往日的自信,便又被第二股一鼓作气而上的明军冲乱了阵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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