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教主番外（2 / 2）

她是真的为那些老百姓们好，真的希望他们生活顺遂平安喜乐，而不是为了争权夺利才去做那些。她并不是装出一副良善的模样，她只是做了自己觉得正确的并且想做的事情罢了。

但真正让东方不败心有触动的，却是在前往华山途中，慕清苒怔怔的看着逃难的流民中的那些孩子时，轻声说出的叹息：“看到他们，就像看到当年的我。”

直到这一刻，东方不败才发现，原来慕清苒是和他一样的，一样的流离失所，一样的与亲人生死诀别，也一样的咬着牙忍着痛艰难无比的挣扎着活下来。但是他和慕清苒还是不一样的，他在漫长的岁月中早已经磨尽了所有的善良和希望，而慕清苒却仍然保有一颗纯粹而真实的心。

她心中还有着自己的坚持与底线，还有着正义和善良。不像他为了活下来，已经把自己心中美好的一切全部抛弃，更不像他，为了活下来把自己变成了曾经最讨厌的模样。这样沾满血腥、心狠手辣他，早就没有办法做回东方柏了，在他改名为东方不败的时候，他就亲手把曾经既愚蠢又天真的东方柏给杀死了。

偶尔恍惚的时候，东方不败也会想，如果他有慕清苒这样的坚定，也许他还能做回当初那个东方柏，而不是现在篡位登上教主之位，报了灭门之仇、威震武林却没有一刻真实欢愉的东方不败。但是，也只是想想罢了。东方不败再清楚不过，他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公子东方柏，他是日月神教的东方不败。

而她，却还是慕清苒。她和十五年前被灭门的慕清苒没有任何区别，只是更加坚定更加强大。无论多么困难无论多么艰辛，她始终没有随波逐流的改变。

这样纯粹而真实的人，这样让他羡慕又嫉妒的慕清苒……还真的是，很碍眼呢。但是莫名的，东方不败却再也没办法对她动杀机。大概是因为，像她这样傻的，傻到让人羡慕得不得了的人，已经很少很少了吧。

东方不败从来不认为自己是软弱的人，但是在那一年的中秋节，在终于报仇后的第一个中秋节，他还是失态了。那时候他被慕清苒拉着一起去了华山，在华山脚下已经二十四岁的东方不败脆弱得就像一个孩子，时间仿佛在那一日又回到了他还是东方柏的时候。

东方不败已经很多年不曾欢聚过中秋节了，没有团圆没有亲人的中秋节，又有什么庆祝的意义呢？一杯又一杯醇厚的上等美酒灌进嘴里，东方不败感觉不到那美酒的香醇，只能感觉到辛辣的滋味顺着喉咙滑下，然后狠狠的灼痛他的心。

几不可闻的脚步声响起，东方不败没有抬眼去看便知道是谁，熟悉的白色裙摆划过，慕清苒坐在了他对面的石凳上，长长的水袖划过，她拿起一个酒杯细细摩挲着，然后在昏暗的唯剩一丝光辉的傍晚里侧头对他一笑，笑得极温润极美好，就仿佛是冬日里温暖的阳光，不灼人，只让人觉得温暖和安宁。

不知怎么的，东方不败几乎是鬼使神差的邀请了慕清苒陪他一起喝酒。这一刻，东方不败心中没有算计没有狠辣，只有淡淡寂寥于落寞，在这应该阖家团圆的时候，他真的不想再一个人，即使陪在他身边只是亦敌亦友的慕清苒，这也很好。

后来发生的事情东方不败记得不大清楚了，因为他难得的放纵自己沉浸于对往事的追缅和回忆之中，他醉了。他只隐隐约约记得，慕清苒带着令人安心的笃定和笑意，在月色下轻轻道：“如果把我当朋友的话，以后的中秋都陪着你过。”

但这只是假话罢了。慕清苒死了……不，应该说，慕清苒早就死了，而这个借着慕清苒的身体借尸还魂的女人，也要死了。

在从华山回到黑木崖后，在慕清苒帮助他用北冥神功化去了体内带着隐患的葵花宝典后，在那闭关的两个月里，东方不败沉浸在一个虚幻的梦境之中久久不能挣脱。

或许也不该称呼那为梦境，应该说那是另外一个东方不败的一生。

直到做完那个梦，东方不败才打从心底里觉得，能够遇到慕清苒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他真的不愿承认却不得不承认，梦里那个非男非女如同怪物一样的人是他自己。如果‘慕清苒’没有出现的话，他的人生轨迹就极有可能和梦中一样了。

之后的日子如水般迅速逝去，在那些褪色成了苍白的记忆里，经年之后的东方不败已经回想不起太多的内容。因为在他出关没多久，在那年冬天的第一场雪里，慕清苒悄无声息的，像飘落的雪花般，静静的死去了。

东方不败记忆里还清晰的保留着那一日的记忆，细白的雪花纷扬下，一身白衣的慕清苒好像要和雪花融在一起一样，唯有她如瀑的乌发成为了白茫茫大地中的一个明显的印记。他撑着白绸伞走近她，第一眼便看到她带着茫然和遗憾的神情。

她要离开了。这个时候，东方不败心中无比肯定这一点。

“走吧。”他听见自己在伞下轻轻叹息。走吧，回到属于你的地方去，回到你真正渴望的真正能给你带来幸福的地方去。

他红色的衣袂被风吹起。纷扬着就像是告别的前奏，在蒙蒙的雪里，东方不败看着慕清苒对他露出一个温柔的浅笑，然后像折翼的天鹅般静静的滑落。

等东方不败颤抖着手将她抱起时，他怀里的慕清苒已经没有了呼吸，没有了心跳，没有了体温。这个已经不是他所认识的‘慕清苒’了，东方不败清楚的知道这一点。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好好安葬了她，并且像令狐冲和任盈盈隐瞒了这个人已经离开的事情，只说她四处游历去了。

像她那样心软的人，最见不得的一定是旁人为她伤心难过了。

这个人，就是这样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