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103他的故事比他的伤痕更震惊(1 / 2)
岑子妤无不嘲讽地勾起嘴角:“雪人,蜡烛,还有这些灯,就是你为我准备的生日礼物?宋先生,这些未免也太寒酸了,当日在拍卖会上,你可是想用两亿的高价竞拍周先生的灯,有如此身价的人,出手却如此小气,实在令人提不起兴致来,你没诚意,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谈的,我还有事,恕不奉陪!”
岑子妤转身就走,宋景文拉住她的胳膊,岑子妤回头呵斥:“放手!”
宋景文眼中落满沉沉的郁色,说:“是我让管理员打的电话,你家没有漏水。”
岑子妤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声音尖刻起来:“你这个骗子!凡”
宋景文脸上血色尽失,他看上去很憔悴,就像是大病初愈,岑子妤撇开头,竭力不让自己去注意这些,单凭他是张帆茹的哥哥,她就不该给他好脸色,张家的人,没一个是好东西。
“岑子妤,你不要生气,我求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跟你解释这一切。”宋景文神色颓然,温润如初的眼神,皆是哀求之色。
岑子妤冷冷地说:“不用了,我什么都不想知道,从今以后,我们各走各的,再也不要有任何交集,倘若你能做到,我将会很感谢你。”
宋景文一僵謦。
岑子妤快步往小区大门走,她真后悔没有让计程车等自己,这种时候出去拦车,恐怕不是容易的事,但她又不想让福伯来接,情急之下,她想到给岑子千打电-话,他出差,今天正好回来,可不等岑子妤拨号码,宋景文拦住她,拿走她的手机。
“还给我!”岑子妤生气的叫嚷。
宋景文看着她,说:“再给我一次机会,就这一次。”
岑子妤咬了咬嘴唇,强忍着大声咆哮的冲动,谁能给她一次机会,她也只需要一次,如果可以,她多希望自己没有去巡视上班,没有遇见张帆茹,也没有遇见叫宋景文的男人,也没有陷入邵和光的纠葛中,她应该按照母亲设计的方向,好好出国念书,一直念到三十岁,再找一个让母亲满意的丈夫,平平静静地度过一生。
但,谁能给她这样的机会呢?
“手机还给我。”岑子妤平静的瞪着男人。
宋景文隐忍地说:“小五,我爱你。”
岑子妤愣了一愣,然后笑起来,她用手捂住脸,不想让他看到她的眼泪,爱?宋景文也配说爱吗?
宋景文伸出手,想碰触她的脸,岑子妤仓惶地推开,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除了愤怒和恨意,再也找不到一丝当初明媚的痕迹。
宋景文的心,瞬间沉至谷底。
岑子妤倔强地抹掉脸上的眼泪,声音毫无温度地问:“张绮雪,张帆茹,她们是你在世上仅存的亲人吧。”
宋景文眼中闪过痛楚的神色,说:“没错。”
岑子妤看着他,目光却毫无焦距,仿佛看着一堵空气一样。“若说这世上我最恨谁,不是你,也不是邵和光,是我爸爸和这两个女人,如果杀人不犯法,我想,我会亲手杀了她们,现在,你能明白,我有多讨厌你,你欺骗我的感情,我不恨你,那是我自己笨,可你跟张家有关系,我绝对不可能原谅!”
宋景文眼中化不开的忧郁变成了脸上苍凉到极致的苦笑,他眼睛里似乎隐藏了太多的秘密,明明温润如玉的一个人,却总是在不经意间,身上就流露出恍惚的郁色,他缓缓地说:“岑子妤,我多想,抛开所有的人和事,因和果,只是一心一意的爱着你,就算全世界都反对,都不允许,我也要留在你身边,不离不弃,就算你不爱我也好,你痛恨我也罢,如果我能放手,这一次,我就不该出现在你面前。”
他的话,字字都敲打在她心上,她又何尝不想义无反顾的去爱一个人,为了他,她可以付出得比自己想象的多,可是,现实往往残酷得令人措手不及。
“不要哭。”宋景文走近她,见她没有排斥,才轻轻抹去她脸上的眼泪。
岑子妤望着这个男人,她竟然从未看懂,他眼中看到的究竟是什么?
已经半夜,尽管没有下雪,但依旧天寒地冻,两人久久地僵立,宋景文突然指着那壮观的雪人说:“等天一亮,他们就会化掉。”
岑子妤的心撕扯着,狠狠地疼了一下。
消失的雪人就像她曾经爱着的宋景文,消失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她全身僵硬,冷得近乎失去知觉,却有一个温暖的怀抱从身后抱住她,源源不断的热气,熨帖着她凉透的心,在感知到热度的那一刻,她用力挣扎,男人却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哑声说:“别动,小五,就这样听我说,好不好?”
她不想听,什么都不想听,但又有一种莫名的魔力,控制着她所有的情绪,心疼,远远超过对这个男人的厌恶,第一次,岑子妤发现,自己竟然是这样的没用。
宋景文说了很多,多得岑子妤认为,这一辈子,她都不会再像此时此刻这样,离他这样的近,近得没有任何缝隙,所有黑暗的,见不得光的,痛苦堕落的
过往,在今后的很多年里,每当岑子妤想起这个夜晚,都有一股寒意从头袭到脚,那种冷,冷得令人害怕,令人恐惧。
无父无母,甚至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的少年是个弃孤,但往往这种人总是比普通人更能顽强的生存在这个世界上。
从三岁开始,少年就知道,想尽一切办法弄到食物吃,就能好好的活下去,孤儿院是巨大的染缸,不论肤色,不论种族,由年迈的院长和一群说着英文的美国护士抚育两百多个孤儿,等他们长到六七岁的时候,有的会被人领养,有的只能待在孤儿院干些力所能及的苦力,继续靠救济粮,维持生命。
少年太过聪明,因为他智商比一般人高,当他七岁以后,本来有一户有钱人家打算领养他,但因为肤色问题,那家女主人犹豫了,最后还是领导了一个美国孤儿。
孤儿院的孩子每天在减少,又每天在增多,只有少年一直待到了十二岁,他个子长得很快,没有正式上过学,只靠护士们每日简单的教学,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他只有求助老得快走不动的院长。
最后,院长拿出自己的积蓄,供他上了三年学,他的勤奋和努力,仅也只用了那三年,便赶超所有同龄人。
等他有力气干更重的活,就开始勤工俭学赚学费,他在各式各样的餐厅打工,端盘子,做保洁,做洗碗工,就这样,他上了大学,尽管成绩优异,但因为很多方面的原因,且没有足够的学费,与名牌大学无缘,只能上普通的大学。自然,他从来没有停止过打工的日子,在一个中国餐厅,他认识了一位中国的中医推拿师,得了眼缘,他跟着推拿师学了半年的手艺,就拿到了职业资格证,有了证就可以去相关的场所工作,也是在一家有名的休闲会所,他手艺出众,吸引了很多慕名而来的客人,在复杂的环境中,有人看中了这张斯文俊秀的东方面孔,想据为己有,也因此惹来了无穷无尽的麻烦。
无名无姓的秀美少年,被生活逼迫得开始堕落,他被引荐到一家隐秘的私人会所上班,以男公关的身份,那段记忆,是少年一辈子都无法抹去的污点,也是在那里,他遇见了改变他一生的女人,富家女薇薇安,正处于极端叛逆的中美混血少女,几乎是沉溺地迷恋上了少年漂亮的面孔和忧郁的黑眼睛,身份显赫的千金小姐开始疯狂的追求和死缠烂打,在少年最阴暗贫困的人生中,薇薇安的出现就像是耀眼刺目的太阳,因为太过于美好,反而令他不敢亵渎,他珍惜着,也拒绝着这份感情。
从小个性霸道的薇薇安不懂得放弃,但少年的一再拒绝,也伤了她的自尊,她动用父亲的保镖,将会所砸得稀巴烂,震怒的会所老板想尽办法折磨少年,再一次走投无路之下,少年跪在薇薇安面前,答应留在她身边,只要她为他解除所有的麻烦。
薇薇安的父亲杰森是个低调的富商,权势大到一手遮天,他唯一的妻子是一位华人女士,已经过世,只留下爱女薇薇安,杰森十分宠爱这个女儿,薇薇安爱上东方少年的事,他并未放在心上,只是稍动了手指头,就洗去了少年十八岁之前的生活经历,把他变成真正的美国人,而且陪同女儿一起上学,因为迄今为止,这是叛逆独立的女儿提出的唯一要求,作为视女如命的杰森,自然是毫无保留地做得最好。
杰森调查过少年,如果是作为照顾女儿的全职管家,少年非常合适,就这样,少年和薇薇安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不仅是男保姆,也是功课补习老师,还有绘画老师,少年在绘画上也有极高的天赋。
正当所有人都很满足现状的时候,少年向对他百依百顺的薇薇安提出想寻找亲生父母的想法,在薇薇安的帮助下,第一次回国的少年就找到了亲人。
故事讲到这里,岑子妤差不多就明白了,她眼神一动不动,仿佛连时间和呼吸都静止了一般,宋景文担心地握住她冰凉的手,她全身一震,心里缺了一道口,寒风呼呼地往里头灌,既冷又疼。
有些事情,他不说,她也能大致猜到一些,但还是问道:“你跟薇薇安成了恋人,为什么分手?”
宋景文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说:“薇薇安成年以后,杰森就安排她嫁给别人,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尽管是联姻,但对方是很出众的人物,薇薇安不答应,吵过闹过,甚至……”
他顿了一下。
岑子妤目光茫然像个孩子,令人心疼。
“我们逃跑过,但是没用,无论跑到哪里,杰森最后还是将我们抓了回去,当时杰森用我来威胁薇薇安,如果她不听话,我也活不成了,薇薇安就答应了婚事,没过多久,她就结婚了。”
岑子妤在心里苦笑,这真是凄美的爱情故事。
“那周仕崇呢?”她问。
四周有冰凌裂开的声音,宋景文后悔不该选这个天寒地冻的地方说话,但岑子妤冷漠的表情,让他猜不透,也不敢冒犯。
他如实说道:“男方家送了这对灯给薇薇安当聘礼,薇薇安很喜欢这对灯,在结婚前,她央求我画了她的肖像,然后找人做成差不多的灯罩安在灯架上
,她说要我无论如何都要保护这两盏灯,当作是我和她之间的纪念。为了避免男方家起疑虑,杰森不容我在美国继续生活下去,我还没离开美国之前,就知道了这对灯的主人是周仕崇,薇薇安结婚那日,他已经看出灯架是假的,也查到灯在我手上,还有我跟薇薇安之间的事,他雇凶对付我,是薇薇安求她爸爸救了我,我不得不秘密回国。”
一切真相大白,岑子妤浑浑噩噩了许久,才问:“你找到父母了吗?”
宋景文苦涩一笑:“找到了,是母亲把我亲手丢掉的,父亲并不知道我的存在,等我回来找他们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晚?
岑子妤怔了一怔,她肩膀狠狠一沉,男人扑倒在她身上。
“宋景文!”岑子妤只来得及喊着一句,不堪重负的她跟男人一起滚进花坛里,砰!重重的一声,宋景文的额头磕在水泥围墙上,他似乎昏了过去。
岑子妤艰难的爬起身,跪在他身边拍他的脸,大叫:“宋景文,你醒醒,快醒醒啊!”
男人一动不动,碰到他的脸,岑子妤才发现,他的皮肤滚烫滚烫,在这清冷的深夜,整个人像火在烧一样,岑子妤看得出来,他生病了,她将手伸进他的领子里摸了摸,衣服早就浸湿了,看来,他不是刚发病,而是一直都在生病。
岑子妤知道,他这样子高烧,肯定会出问题,不管怎么说,要找人把他弄到医院去,不然,他会死掉的。
岑子妤在他身上找手机,找到了自己的,也有他的,可她的手机被关机了,无论她怎么按,都不能开机,她情急地丢到一边,用他的手机,正好一个电-话打进来,是艾达。
仿佛是看到救星,岑子妤忙接起,艾达焦急地说:“老板,你在哪里,快回来打针吃药,不然你会撑不过今晚的!”
“艾达,是我!”岑子妤说。
那边愣了一下:“岑小姐,老板跟你在一起?”
岑子妤看了昏睡不醒的人一眼,说:“我在红军小区的楼下,你快来吧,他晕倒了。”
艾达心疼地大叫,语气夸张地说:“岑小姐,拜托你要好好照顾老板,他受了很大的打击,要是没有你的安抚,我怕他就活不下去了。”
岑子妤愣了一下,问:“什么打击?”
艾达噎住,小心翼翼地说:“老板他没告诉你吗?”
岑子妤沉默下来。
艾达哎呀一声,说:“都是我多嘴,岑小姐,我现在就过去,在这之前,别让老板冻死就行了。”
岑子妤放下电话,她困惑地瞪着男人苍白的面孔,尽管消瘦得厉害,但眉目入画,温润如玉,这张脸似乎比女人还要精致,可岑子妤关心的不是这些,她迟疑了一会,然后颤抖着手解开他身上的衣服,胸口的皮肤渐渐露出来,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布满着或深或浅的伤口,岑子妤又迅速检查了他的胳膊,手腕上有一条深深的勒痕,不像是绳子捆绑所为,应该是什么利器,因为整个手腕的伤口深可见骨,岑子妤倒吸了一口冷气,险些被吓得尖叫出来。
周仕崇!
肯定是周仕崇干的!
在那个男人伪善优雅的面孔下,竟然包藏如此狠毒凶残的祸心,简直就像魔鬼一样。
宋景文无意识的呻-吟着,岑子妤的心顿时千疮百孔,而正是这份疼痛令她豁然清醒,要跟宋景文一刀两断,从此不再往来,现在她必须做到马上离开,艾达正在赶来的路上,他会被好好的送去医院,如果他这么容易倒下,那就不是宋景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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